两个蟊贼抬着帝辛专捡人少的地方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帝辛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帝辛侧耳细听麻布袋外面的声音,隐约发觉自己似乎是躺在一辆车上,随着崎岖颠簸的路一直前行。并且能清晰地听见刚才掳他的两个蟊贼气喘吁吁地交谈。
“这个有力气,一个差不多能抵三人吧!”
“是啊,至少三人,瞧这壮得跟头牛似的。我们任务也就完成啦!”
“这几天成天满街抓奴隶快他祖宗的累死了。”
“就是,就是,完事儿,讨下赏来,咱俩得找地方好好乐呵乐呵。”
“对对!”
……
从他们对话中,帝辛隐约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往什么地方干苦力。
竟然抓平民百姓充当奴隶,孤倒要看看,哪个敢这么放肆。帝辛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大约走了两日的行程,帝辛隐约听到有很多人忙碌的脚步声,叮叮当当的石头碰撞声,随着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又多了很多叫骂声,和鞭子撞击地面的声音。
“动作快点儿,别磨蹭。”
“别装死,快起来,让你装死,让你装死。”
“还不起来?——死啦!来人!把他扔出去。”
……
颠簸停止,帝辛被人推起来,有人把盖在他头上的麻布袋摘下。
帝辛被突来的光线,照得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废墟之中,很多奴隶搬运着石头,重新修葺着之前因战乱破坏掉的房屋。
官兵拿着鞭子不断催促着这些可怜的人们。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来这里。”帝辛抬着头质问蟊贼。
“什么都不凭,你老老实实地干活儿。这地方重建好,你若还活着,就放你走。”蟊贼冷笑着不由分说往帝辛手腕上迅速套了两层厚重的木枷。
这时帝辛也注意到,这两个蟊贼身上竟穿着绿色的冀州军服。
帝辛正与这两个小兵说话之时,迎面走来一人,看衣着是个兵头儿。“又来一个?嗯,这个看起来还顶点用,别净抓些个不中用的。”兵头儿看来对帝辛甚是满意。
“头儿,这个好像会点功夫,刚给他套了枷,记着饿着他点。”小兵谄笑道。
“你们当街乱抓人,难道没人管你们?”帝辛厉色呵斥兵头。
“哼!还挺横!不怕告诉你,让我们这么做的正是这一方之主冀州侯爷。”说着推搡着帝辛往工地走去。
“你给我把苏护找来,我倒要问问他……!”
“呵——!口气不小啊!”兵头儿上下打量帝辛,“就你?见我们侯爷?我都见不着。少废话,来了这儿就别给我装大爷。”
帝辛本想一掌拍碎这不长眼的兵头的脑袋。但又一想,一向安守本分的苏护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官兵看来是行不通,不如先留下来跟奴隶们打听打听。
接下来的一天当中,帝辛从一个奴隶口中得知,此地正是前不久因叛乱而被灭了的彭方。只因冀州大旱无粮,只得重新开垦彭方为公田,以解冀州缺粮之急。
奴隶们一边干活儿,一边七嘴八舌地对帝辛说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奴隶,那冀州侯啊,是实在找不到人给他干活,硬是把我们给抓来,骗来的。”
帝辛一皱眉,“他也太大胆了!”
“这算得了什么?”另一奴隶搬着块石头经过帝辛的时候,趁没人看见,把声音压到最低,“我先前听说,苏护送去朝歌的奴隶也都是假的,根本就是冀州城里的平民百姓。”
“怎会有如此之事?”帝辛震怒。
“那还不是之前押解彭方奴隶的途中,让人给跑了,没法儿交差,只能抓无辜的冀州民给他充数了。”
“岂有此理!”帝辛越听越生气,暗暗决定,一定要重办苏护不可。
正说到这儿,远远传来几声鞭子抽打地面的响声,示意所有奴隶要认真干活儿。
帝辛与奴隶的谈话戛然而止。
片刻后,有奴隶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牢骚,搬着块石头,又凑到帝辛身边,继续道:“这还不止呢,我听说啊,就连彭方造反都是那冀州侯谎报的。只为能交得上贡税,愣是将好好一个方国给灭了。真是可怜呐!”
这时,旁边一个正忙着凿石的奴隶,闻言,绝望地叹口气,道:“唉!这年头,你还能顾得上可怜别人?咱们不无辜吗?能活着从这儿出去,再可怜别人吧!”
帝辛简直气得是青筋爆起,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
彭方的开垦重建,此等重任,当然是冀州侯府上,第一家臣,郑伦负责的。
这天郑伦正坐在石头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个奴隶身上。神情异样,若有心结,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纠结。
这时,有小兵来报,“大人,中央神坛底座已经筑好,可以挪动神柱了。”
原本在彭方东南有一座很大的神殿,占地很广,影响了垦荒。
一般情况下,在那个年代是没有人敢动神殿的,怕触怒神灵。但这次实在迫于无奈。于是,苏护决定在彭方中部先行建一座更大的神坛,将原来神殿之中象征神权的神柱挪到新建的中央神坛上。这也算是给神灵一个交代,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安慰吧。
当然祭祀仪式是绝对少不了的。
“太好了。把巫祝请来,择日进行祭祀大典。”
占卦后得知第二日便可进行为期两天的祭祀大典。
大典之日,一众奴隶皆整齐地跪于大殿外的神柱前。左右两边跪着一众军卒,郑伦和几个管事的头目,跪在最前面。
致卜辞后,巫祝穿一黑色大褂,褂上有白色图腾。脸上涂得五颜六色,手拿龟壳,庄严地站在大殿之中。
一切准备停当,仪式开始,帝辛硬是被七八个人一起强按着跪下。所有人都闭起眼睛,虔诚地低着头,仿佛连呼吸都要控制着。大祝也闭起眼睛,在殿中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这样持续进行了大约一两个钟头,太阳升至正当空,天虽已转凉,但这夏日的余温,仍在正午时分,肆虐地释放,炙烤着下界无数敬仰它的信徒。
跪在人群之中的帝辛终于受不了了,这位生平最烦这种鬼神之事的大王,忽地站起身转身就走。
索性在场所有人,全都闭着眼睛,没人发现帝辛。就算是有人感觉到身边有声音或是走路风声,他们也会认为是神在巡视。
帝辛已经查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所以再没有留下的必要。
若是平日,他力气再大也架不住这么多的军卒把守,这下好了,这祭祀倒是给了自己一个走的机会。
当帝辛快走出人群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人聂手聂脚地,正从人群里往出走,看样子和自己一样要逃跑。
此人一看到帝辛先是一愣,但很快地反应过来,抿着嘴冲帝辛笑了笑,把食指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小点声”的动作。
帝辛观此人,无论从神情还是举止上,皆十分怪异,但也未出声,只是尾随其后悄悄离开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