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前方的山坡上迎面走来两个正在谈话的青年,他们披盔戴甲,一看就是王宫的守卫。未等这二妖发现,李献仙一行人已经藏身于一颗大树之后。
“今晚恐怕又要通宵了,哎!真是累死妖啊!”
“呵呵,别抱怨了,谁让咱们大王赏识那个修士呢!下山吃点宵夜,赶紧回去站岗吧。若被大王发现,又要依法处罚了。”
“呵呵,我也就嘴上说两句。这事啊都怪那帮守卫边界的家伙。让他们去骚扰下周围的村子,凸显下存在感,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平时抓几个山野村民回来就罢了,这次却带回来一个金丹修士。哎!麻烦的还是我们。”
“嘘!大王还没休息呢。”
第一个说话的人立即闭嘴。二人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听完二妖的谈话,李献仙咧嘴一笑,心想:
“你们俩是看守犯人的呢,还是给犯人做内应的呢?好吧,看在你俩提供情报卖力的份上,我今晚就去解放你们。”
从二妖的谈话中,李献仙确定了三点事情。第一,辜鸿铭还活着,而且就在妖王鬼道的王宫之内。第二,鬼道是一个明道懂理之妖,不同于万妖城内杀人如麻之辈。第三,那些平时侵扰珠玑村的小妖不过是妖界用来展示军事肌肉的道具,并不会真的造下什么大恶,招致人族的公愤。
这也难怪,妖兽蛰伏蛮荒数千年,能够用于修行的资源匮乏,如今已经远非人族的对手。纵使对人族的种种欺压心怀怨恨,也只能靠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来泄愤,不敢发动大规模的种族战争。
少倾,李献仙一行人来到了王宫一角,藏身于一颗高大浓密的梧桐树稍内,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王宫的全貌。此时,这座不大的王宫府邸异常肃静。二十多间石制房屋大半已经熄灯,没入夜空的幽暗之中,从那里看不到任何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唯有一间石屋不但灯火通明,而且门外有重兵把守,仿佛整个王宫中只有这里存有生气。借助灯光投在门窗上的身影,可以看出有两个人正在屋内聊天。
“屋内应该就是妖王鬼道和辜鸿铭了。”简瑶用极轻的声音说。
李献仙点点头,表示赞同,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午夜时分,那扇投射着人影的大门才被拉开,从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身穿白色貂绒华服的青年。借着烛光,可以看到青年的外表年龄不过二十六七,他披着一头白色长发,细长的眉毛显得苍劲有力,单薄的嘴唇淡然紧闭,秀气的容貌中透露出一种王者的肃然之气。众人一看到这幅俊美而严肃的容貌,就一致认定他就是妖王鬼道。
“今晚恐怕是你在王宫的最后一夜了,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鬼道语气平淡地说道,但声音之响,连身处树梢的三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能与大王相谈,鸿铭受益匪浅。即便是死,我也无憾了。”从屋内传出一道爽朗的声音。
鬼道微微一笑,朝门外一位身披银甲的中年男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两天大伙都辛苦了,阿牛、阿马、阿鼠、阿鹿,今晚你们四个留下守卫,其他兄弟都回去休息吧。”待鬼道离开后,身披银甲的中年男人高声命令道。
“是!护卫长。”众守卫齐声答道。
这位身披银甲的护卫长名叫夜叉,元婴巅峰修为,负责守卫王宫的安全,是妖王鬼道最信任的部下。
待众守卫离去,房间熄灯后,李献仙一行人一闪而落,将四个杂兵瞬间击晕,轻身进入房内。
听到推门声和脚步声,难以入眠的辜鸿铭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右手一抬,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在掌心亮起。
“你们是谁?”辜鸿铭轻声问道,惊讶地望着面前装扮怪异的三人。
“是我,有娀简瑶。”简瑶把脸凑近火焰,让他看清楚。
见到是熟人,辜鸿铭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有娀族长,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呗。这两位是你师傅从天剑山请来的救兵——李献仙和月尘梦,都是自己人。好了,闲话以后再说,你快跟我们走吧。”
辜鸿铭朝二人点了点头,却面露为难之色,迟迟不动。
“你怎么了?”简瑶问。
辜鸿铭这才慢慢开口:
“这两日,妖王鬼道待我不错。如今我若逃了,只怕他无法向民众交代。”
辜鸿铭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这几日,他对万妖城的风土妖情颇有了解,虽然群妖之间相处和睦,其乐融融,但是他们对人族普遍存在着一种深入骨髓、难以根除的仇恨。鬼道虽然是妖界王者,无妖能敌,但他的施政主张是依法治城。对于执法者、执政者,若想真正令民众信服,就必须做到法律之下,天子、庶民一视同仁,不能搞特权主义。如今,民众的公敌在他的手下逃走了,他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过以他在民众心中的崇高地位,这种责任不会对他有太大的伤害,但是也不免会有些居心叵测者会小题大做,诽谤他袒护人族,使民众对他离心向背。
对于辜鸿铭的善良,众人是既喜欢,又生气。这时,李献仙上前一步,说道:
“鸿铭师弟,倘若鬼道不是有意放你,你以为我们几人能这么轻易来到这儿?望师弟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好意,甚至可以说不要坏了他的大事。”
“坏了他的大事?”辜鸿铭不解地问道。
“是啊,就是坏了他的大事。”李献仙语气坚定地说,“你以为鬼道为何放你?”见辜鸿铭答不上来,李献仙接着说:“自近古以来,大多数妖兽被人族驱赶至蛮荒,其他的则藏身山野,与人族相互厮杀,妖兽与人的仇恨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大。如今鬼道放你,并非他不恨人族,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放。”
“不得不放?”
“是啊,鸿铭师弟你精通道法,却不了解政治均势。如今妖道衰微,如西山薄日,已经没有能力与人族相抗。所以他们才固守一地,以求繁衍生息。在这种形势下,妖界是不能与人族有大的矛盾的,尤其是不能与人族中顶尖的修仙门派有大的矛盾。若你是普通凡人,他们杀了也就杀了,但若你是一品宗派的掌门首徒,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了。妖王鬼道雄才大略,审时度势,不想引起两族间的纷争,才选择放你。你若真的感激他,就不该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一席话说得辜鸿铭恍然大悟,急忙起身穿鞋。
“献仙师兄所言极是,是我太过愚拙,我们这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