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胡血严没想到的是,接近跑男年龄的他,居然被撒其乌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尽管累,一团暖意却在心中缓缓升起,好久不这样了。
就算不是在夕阳下的海滩奔跑,但拉着女孩子的手在地铁里跑跑也是蛮好的。
跑出了地铁通道,撒其乌拉着胡血严转了两个弯儿,甩掉那个追逐他们的工作人员,来到一处广场前。
忽然,胡血严觉得有一个阴影罩住了自己,猛地抬头看,他的腿有些发软。
地铁出口旁的这个广场,非常巨大,方圆至少二里,京北都的古宫门广场是地球上最大的广场,但跟这个比,简直连孙子辈儿的都算不上。
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魔鬼塑像,塑像高度是胡血严这样的肉眼凡胎无法目测的。
如果必须形容一下,就是抬头使劲向上望,脖子断了也看不到顶端。
类似该魔鬼塑像的造型,胡血严在很多3D魔幻大片里见过,无非就是嘴大吞地、眼大吞天、脚踏众生、傲藐一切,一副弑爹杀子六亲不认的架势,屙出一坨便便就能盖住半座城。
高与大,仅仅令人惊诧。
而看一些细节,才感到真正血腥。
该魔鬼塑像有九条胳膊十八只手,胳膊粗得能挡住日月星辰,巨手之大,气死如来佛祖一万次没商量。
从一条胳膊末端长出的两只手之间,都有一个人体造型,不过,人体是被撕成两半的,有沿着裆部撕开的,有拦腰折断的,也有揪下脑袋的,各不相同,令人生怖。
那些人体塑像的碎片凌空而现,似乎在诉说着魔族的血泪过往,就像是一个老爷们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被人看到时,不由得触目惊心,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如果仅仅这些,胡血严心里虽然稍有不适,但过一会儿就会好一些,塑像嘛,再血腥毕竟也是假的。
再仔细了看时,胡血严脸色大变。
他发现有人在塑像身上爬,就像那些攀爬爱好者爬悬崖一样,只是胡血严站得距离远,塑像又太大,远远看去就像蚂蚁上树。
爬着爬着就有人掉下来,有的用绳子缠在腰间还好,个别的掉下来直接摔死。
有穿着制服的跑过来,把摔死的立刻抬走。
有人陆续朝塑像走去,看着步伐和神态,似乎是去荡一场秋千那般恬淡自然,广场上悠闲散步的,对眼前的情景视而不见,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这是在作死呀!这没人没人管吗?”
此等情景,让胡血严不得不唏嘘。
“他们在锻炼魔体。”
撒其乌觉得胡血严有些大惊小怪。
“锻炼?!”
贵界真乱,拿死人当儿戏,胡血严表示不懂。
他的脑袋也乱得不好整理,这是未知空间,一切都像摸着石头过河,我只能相时而动,万分小心便是了。
撒其乌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而是拢了一把摇在额前的乱发,再次拉起胡血严的手。
“走,我带你靠近了瞧瞧去。”
不用说,打死胡血严也不会去的,掉下来的魔众砸在自己的肉身上,百分百吃不消。
撒其乌一直拉着胡血严的手,胡血严稍有些不好意思。
从穷掉了底儿,已经半年多不接触女孩子了。不能给与女孩子东西,胡血严觉得拉人家的手就是一种罪过。
是呀,以前,胡血严是国民老公,以有钱之名跟不计其数的女孩子都是瞎玩,抱着一时痛快的初衷鬼混,胡血严出钱出物,那些漂亮女孩出颜值出长腿出身体,公平交往,很平等的,胡血严摸谁碰谁没有亏欠。抛开古代那些美丽的爱情传说,胡血严的这种男女交往法则,在当代人界上并不违背逻辑。
如今,既不能给钱给物,而且连瞎玩的打算都没有,就跟撒其乌手拉手,这不是我的风格,再说,跟这个魔界里的公主玩,不定谁玩谁呢?
跟这个相识才数个小时的公主在一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所以,胡血严畏手畏脚的有些踌躇,惹得撒其乌咯咯一阵笑。
要是在人界,已经穷的只剩下裤衩的胡血严一定会挣开撒其乌的手,没有实力牵女孩子的手,也不让女孩子牵,免得人家吃亏。但在魔界不行呀,胡血严时刻都有危机感,很有可能只要一松开撒其乌的手,他就会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掳走,甚至,这里吹过来的一阵大风都可以把他带走,然后把他也化作一滴血水变成虚无。
此刻走在广场上,胡血严的确感觉脚下有些发飘,就好像行走在月球上的阿波罗宇航员的感觉。
鸟的,这魔界失重。
有了隐忧,胡血严紧紧攥着撒其乌的小手。
别说,撒其乌的小手真的配得上公主的身份,那个软,那个滑,估计有一万个男孩儿牵到它,一万个不会松开的。
“好吧,好吧,你不愿意在这里玩,又饿了,你先陪我去见见父王,然后我带你去吃饭,再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听了最后一句,胡血严心里更加没底。
难道她只管把我弄得出了人界,找个小旅馆一安置,以后就全靠我自力更生?
鸟的,是不是我以后还得从刷盘子洗碗送桶装水做起呀!
唉,****的杀马特,把老子逼到魔界,简直生不如死!
然后,胡血严转念想到了住在疯人院的妈妈,他咬了咬嘴唇,咽下一口气,被撒其乌牵着走出广场,走进了青石板街道。
“要想办法活下来,找到二号列车回到人界看妈妈。”有了念想,胡血严又重新抖擞精神,仔细看了街面情况。
街道两旁的房宇,都是人界中西方国家古代的建筑样式,最高的楼层也不超过四层,隐隐约约胡血严还能看到一些教堂的尖顶,没有十字架,时而有钟声传送,每处建筑上都能看得到一面面黑旗招展,黑旗大小不一,上面绣着白色的图案,风一过,把旗面展开,看图案形状是狼的模样,来往的魔众没有高声说话的,街道两旁也没有摆地摊儿的,当然也就看不到人界中的城管老大,所以显得慵懒随意,似乎是个宜居的所在。
手搭凉棚,胡血严眯起眼望了望太阳,该是接近傍晚时分,街道上不像地球人界中那么熙来攘往到处堵车。
准确说,魔界根本就没有汽车,只有跑来跑去的狼车。
站在广场处的时候离得远,胡血严还以为街道上跑来跑去的是马在拉车,现在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狼拉着马车,狼的个头倒有马那么大,有车夫驾着,马车的棚子和人界古代的类似。
狼拉车,又是一道奇葩。
撒其乌一招手,一辆狼车停在跟前,拉车的巨狼歪头望了一眼胡血严,仰头打了个哈欠,三寸长的利齿暴露出来,令胡血严险些尿裆。
“要不咱们走着去吧?”
不敢登车,胡血严往后退了两步。
“别逗了,走到天黑也见不到我父王,赶紧上车。”
撒其乌看胡血严还在犹豫,调皮地一笑。
“你不上车,我坐车,你跟在后面跑吧。”
说完,撒其乌迈步上了狼车。
这招非常管用,胡血严左右张望了一下,赶紧往车上蹿,情急之下,踩到了撒其乌的脚后跟儿。
“哎哟,血严,你干嘛着那么大急,你不是要走着去吗?”
胡血严上车后,坐在座位上,紧紧地抓着扶手,眼睛盯着拉车的巨狼,双唇紧闭。
“咯咯咯。”
看着胡血严的怂样儿,撒其乌挨着胡血严坐下,揉着脚后跟儿笑得很开心。
“大叔,去云白宫。”
车夫说了声“好勒”,嘴里一声浑厚的“驾”,巨狼狂奔,速度非常之快,带起的风几乎能把胡血严耳朵吹掉。
鸟的,这狼车的士的速度,搁限速120迈的高速公路上绝逼超速挨罚的。
撒其乌把帽子抛到空中,帽子倏地不见了,风把撒其乌秀美长发抖成一面旗帜。
胡血严这才想起自己头顶的帽子,摸了摸,早被风吹跑了,他竟然浑然不觉,太他娘的紧张了。
看着胡血严跟刚从鬼屋里出来一样的表情,撒其乌莞尔一笑,摸着胡血严的后脑勺温柔地说:“好孩子,乖,别怕啊。”
胡血严的两只手绞在一起,一声不吭。
巨狼跑起来还算老实,胡血严警觉地望了望驾车的车夫,上车时他看到车夫是个独眼龙,一只眼斜包着一块黑布,胡血严心里嘣嘣地敲鼓,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坐在一艘贼船上,正在被拉着走在去往黑店的路上,到了目的地便被大卸八块,晾成肉干研成粉末当猪饲料。
越是担心,越是来事儿,忽然,胡血严听到车棚子顶上传来咔咔的响声。
像是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棚布,胡血严的脸立刻紫了。
只见车夫把鞭子往后一甩,车棚顶上嗷地一声惨叫,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音远去。
“是飞猫。”撒其乌拍了拍胡血严的肩,算是安慰。
鸟的,猫也能飞?真是不同的界里有不同的物种。
胡血严的三观,被彻底颠覆。
刚稍稍定下心神,长舒一口气,把身体靠在座背上,差点把胡血严吓断气儿的一幕出现了。
独眼龙车夫把脑袋摘下来,整理了一下黑布眼罩,复又装回脖颈,然后摇起鞭子,清脆地喊了一声“驾”。
胡血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