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染疾一事很快传遍了长安城,身着浅蓝色羽织的羽林军这几日都牢牢守在将军府门前,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
怀安一早就被宫人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看着李沐平静的睡颜,想起昨夜他吩咐的事情,一刻也不多耽搁。怀安快步走向将军府后门通往别院的路上,路过怀瑾的房间时,心头忧虑,怀瑾彻夜未归,也不知是去了何地。
“小姐去哪儿?”她刚走到后门,就被一个羽林军拦下了。
从昨夜起,将军府就已经戒严,进来容易出去难,好在李沐想的周到,她从容地从怀里掏出李沐随身携带的令牌,交给了那名羽林军。
羽林军左右翻看着令牌,他在宫内当差多年,只要轻轻一摸,就可以断定令牌的真假,但是……晋王至今昏迷,这令牌是如何到了这名女子手中的?
怀安猜出他心中疑惑,遂解释道:“晋王昨夜醒过来一次,将令牌交予我,命我替他做件事。”
“……虽是晋王所托,只是小姐一人去怕是……”羽林军有些为难,皇上口谕严守将军府,即便真是晋王之命,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放行。
“若是你们不放心,可派一二人跟着我。”
那名羽林军听她如此明理,这才面上一松,连忙叫来两人,转过来对着怀安恭敬道:“这二人只是远远在后面跟着小姐,不会妨碍小姐做事的。”
怀安点点头。
极快地穿过短短的小巷,怀安来到别院里,打开李沐所住的房间。
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面的琴,就好像早就在等待她的到来。
她拿出准备好的黑色布包,小心翼翼地将李沐的爱琴放了进去,再一层一层的裹好,生怕碰坏了哪里。
看着鼓鼓囊囊的布包将琴裹的严严实实,她长吁了一口气,拿起布包往回走去。
两名羽林军在她身后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晋王如今已毒入骨髓,拿这东西又有何用?
无怪他们会疑惑,连怀安也不清楚李沐要这琴做什么,不过,她心中猜测,这琴对李沐意义重大,大概是因为性命垂危,才想再看一眼心爱之物吧?
怀安抱着琴走回李沐休养的屋子,屋内浓重的药味呛得她不住咳嗽,她强忍住呼吸的不适,走到李沐跟前,又往外瞄了一眼,见福全正在外面吩咐宫人,才俯身对李沐说:“殿下,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借着手环的“吸热”能力,李沐虽是因中毒而浑身无力,但也不会高热到昏迷不醒,所以即使他闭着眼,但怀安可以肯定他意识应该是清醒的。
果然,李沐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微微张开,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倦意。
“扶我起来。”
怀安听他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心想那毒怕是又甚了几分,即便有手环能减弱几分他的痛苦……也不知能撑多久……
李沐见她有些怜惜地望着自己,不由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眼神流露出难得的温和。
怀安心下叹惋几分,将他扶了起来,又把那个布包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他的爱琴来,放到床榻上。
她见李沐爱恋地抚摸着那把琴,忍不住劝慰道:“殿下,其实你如今不必太过悲观,太医既然说你中毒不深,应是不会造成性命之忧的。”
李沐闻言一愣,牵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你想哪儿去了?我抚琴并非诀别,而是要继续替你谱曲。”
怀安一怔,讶异地看着他:“这……此事我并不急,殿下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幸而有你这个镯子,”李沐淡淡一笑,将那只手镯从被褥里拿了出来,“我原不知此毒如此厉害可致我浑身无力,还以为逃不过此劫,还好……看来我命不该绝。”
怀安不知李沐竟已发现镯子的事情,听他如此直接的挑明,一时有些无措。
李沐并未在意她的惶然,继续说道:“我虽浑身无力,但是动动手指的力气还是有的……今日应是念奴娇了吧?”他轻轻地用指尖滑动了几根琴弦,音色流泻,分外空灵,惹来屋外宫人一阵侧目。
“……殿下,即便那手镯能让你恢复些体力,也无法解冷宵之毒啊……”至少她现在还未能知晓手镯是否能够解毒……
李沐见她眼里写满担忧,心下拂过一丝柔软。
“我何曾做过无意义的事?你便向往日一样即可。”
怀安见福全一脸惶恐地站在屋外,却不敢进来,而其余宫人也是动也不动地恭候在外,心下猜测着应是李沐提前吩咐过他们不许进来打扰。
“第一句词着商音可好?”李沐一面指尖挑动,一面倾听琴音。
真要谱曲?!怀安又瞄见屋外的福全惊慌地冲她使着眼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福全何尝不和她一样担着小命在照顾李沐?
似是感觉到怀安心中的不安,李沐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目光灼灼:“你可愿信我一次?我既承诺能保你将军府上下无事便绝不食言,你只需按我吩咐的做。”
怀安见他虽然脸色苍白,语气虚弱,但那漆黑的双眸却坚定清明。于是别过脸来不再理会福全,乖乖地坐到一旁听他调音,再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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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讯堂中,一袭白衣的男子好整以暇地靠在在大堂正中的四方椅上,懒洋洋地审问着堂下被七捆八挷的犯人。
“行了,下一批带上来。”房遗爱打了个哈欠,冲一边的侍卫说道。
怀瑾刚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恼火,这些犯人皆是他将军府的下人,晋王中毒一事事关重大,房遗爱却如此草草了事……
但是他只是领了皇上旨意来此陪审,并无权干涉刑部差事,因此只是隐忍地走到大理寺卿旁边的席位落座。
房遗爱见他来了,倒是欢喜得很:“陆将军来了?来人啊,给陆将军上茶!”
怀瑾只是平淡地谢过他美意,便又将视线投向堂下跪着的犯人身上。
房遗爱知他心中急切,但是此事也算是因自己而起,若是深究下去,连吴王、太子都要一并揪出来,这结果必然不是皇上想要的,查是要查,他这个大理寺卿可不是摆设,但却不能深查……不过,倒是可以揪出一个罪有应得的替死鬼来……也算是对得起陆怀瑾了。
想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堂下跪地求饶的犯人,心中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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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自下朝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了王府,见霍真已经恭候在内院,急忙走进去,召他询问。
“解药可是放回去了?”
霍真点头,却又摇头。
李恪皱眉:“你这是何意?”
霍真忙道:“已经让人混进羽林军中,将解药分别投放在晋王的琴弦以及墨砚里……只是将军府内看守甚严,能进入将军府别院投放解药已是难上加难,但要进入将军府见到晋王几乎毫无可能。若是晋王像平日一样抚琴谱曲,必然会不知不觉服下解药……可……”
李恪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着,口中喃喃着:“……李恪如今昏迷不醒,如何去抚琴?!房遗爱这厮想的对策,看似合理实则根本行不通!”
霍真见他失了冷静,连忙安抚道:“殿下莫慌……属下倒认为房公子很是了解晋王……”
“什么意思?”
“原本属下也认为此计过于依仗天命,可刚刚却接到密探来报,晋王已派人将琴拿走……晋王爱琴如命,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房公子大概就是想到了这点才出此计策。”
李恪愣了半晌,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说李沐派人将那些东西拿走了?”
“千真万确。而且……那琴是那人留下的,必然在晋王心中占不少分量,大概是垂死之际心中不舍才会派人去取吧……”
李恪心头一松,不错,那琴对于李沐来说的确珍贵无比,因此即便他知道上面染毒,也不会忍心下手毁去,如今濒死,也定是要与那琴相绝决一番。
可是……事情真的就可以这样顺利的揭过去了?李恪感觉脑中思绪纷乱,像是越缠越大的死结无法解开……
(改了又改。。。感觉总算是合理些了。。。大家看不懂一定要告诉我。。。我总觉得是不是写的玄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