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四娘听得苏婉的话哪儿还忍得住,捞起袖子便欲冲上去与她拼命,七女冷漠的盯着主仆三人,转瞬间便与刑四娘扭打作一处。
苏婉定定看着面前乱作一团的场景,嘴角的讥笑越来越明显,五娘捂着胸口心惊胆颤的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冲了进去。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慌冷的院子一下热闹起来。
陈识带着数名奴仆鱼贯而入,见到眼前荒唐的景象,也不问面前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一招手,数名身强力壮的奴仆便走上去逮小鸡似的三两下将七娘捆绑了。
苏婉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七女,排开众人缓步走上去,脚步一声一声,沉稳而缓慢,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上。
陈识沉默的看向苏婉。
苏婉直直的盯着卑贱奴仆的眼睛:“七女。欲害我的人是谁?”
七女目光阴冷,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刑四娘“啪”一声将七女打得偏过头去,刹那间七女那张莹白的小半边脸顿时红肿了起来。
苏婉压低声音,口气压抑再三询问:“七娘。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而落得如此下场,值得么?”
苏婉道:“如果你说出背后那人,我便放了你,你看……”
她伸出手抬起七女的下颚,轻轻柔柔抚摸她的脸颊:“你看你……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这么美丽的脸蛋,以后运气好,说不准是要嫁个好男人的……怎么能就这样毁了呢?”
说到后面,她已声音轻柔,语调缓慢,似带着说不出的蛊惑的味道。
七女被她引诱般的话语弄得眼眸闪了一下,颤抖着嘴唇盯着苏婉许久,终是硬生生扭过头去,不看抬着她下颚的人。
苏婉叹了一口气。
刑审对她来说并不是强项,七女嘴巴如此紧,实在让她升起一阵躁意,苏婉顿了顿,又劝慰了几句,但她无论说什么,七女终是一言不发,最后干脆闭着眼睛,佯装听不见。
苏婉无可奈何了。
便在这时,陈识发话了,他让奴仆押着七女关到柴房里,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陈识和苏婉几人。
陈识凝了苏婉许久,只把她看得不安起来,陈识才道:“阿婉的事,我已经听廉三郎说了,前些日子你……受累了。”
苏婉被陈识突然而来的温柔弄得愣了一下,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失态了,尴尬的摸摸鼻子。
陈识不以为意,走到苏婉面前,一把将苏婉按在怀里,顺毛似的摸着她的头,柔柔叹道:“阿婉……”
“嗯……”
陈识却是什么都没有说,顿了顿,又拍狗儿似的拍了拍苏婉的头,道:“跑了一身的汗。沐浴完毕,回厅堂吃饭罢。”
然后在主仆三人呆滞的目光下,施施然离去。
苏婉泡在澡池子里,想着今儿发生的事情,她想不明白廉舟的心思,就连陈识脑袋里想什么,她同样猜得云里雾里。
没精打采的泡了会儿澡,忽然对旁边伺候的人道:“刑四娘。我大哥……究竟在想什么呢?”
刑四娘跪在池子边帮苏婉揉肩,闻言低声笑道:“郎主……对女郎还是好的。”
苏婉怪异的瞥了刑四娘一眼,她记得刑四娘一直怕陈识,没想到几日不见,竟然为他说起话来了。
刑四娘被苏婉看得脸红了一下,喃喃:“女郎失踪后,郎主很……担心……知道自己冤枉了姑娘,便将奴放出来了。”
苏婉奇怪的道:“他如何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刑四娘低头缄默片刻,声音越来越低:“我将……那件事告诉了郎主……”
苏婉道:“那件事?”
刑四娘脸越埋越低:“就是……女郎向兰淮安求救的事……”
轰隆一下,苏婉脑袋当即炸开,呆愣了一下,终于明白刑四娘说的是什么。
害之,藏之,逃之,掩人耳目,今有一求,望……助之。
原来那被化开的名字竟然是兰淮安么?
苏婉整个人都浸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一边想:但是兰淮安明明在荆州,陈氏阿婉不过一闺中女郎,又如何将信送出去呢?
苏婉问:“刑四娘……我与兰淮安相交甚驾?”
刑四娘抬起眼睛觑了苏婉一眼,慌忙低眉,斟酌措辞:“曾经在廉氏举办的宴会上,女郎对兰郎……一见钟情。”
苏婉恍然。
沐浴完毕,苏婉披着一头顺黑走出,便见陈兴从外面走了来。
“姐姐。”陈兴见到苏婉,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道:“我方听闻七娘的事……如今见得姐姐无事,总算放心了。”
苏婉温柔的笑:“二郎担心了……”
陈兴挤眉弄眼道:“我方从宴会上出来……宴正盛,大哥让我来接你过去……我听廉三郎在宴上都提了姐姐,想必他对姐姐的印象也是好的罢。”
刑娘闻言大喜,一脸激动的看着苏婉。
苏婉皱了皱眉头,看五娘脸色通红,近乎狂喜的表情,心里渐渐升起一丝抑郁:“大弟。我还没整妆……”
苏婉道,陈兴似乎这才看到她散落的长发,正要说话,刑娘已经激动的迎了上来:“请二郎放宽心。我等即刻为女郎梳妆打扮,二郎只需稍等片刻。“
陈兴道:“一个时辰够么?”
刑娘道:“半个时辰便可。”
陈兴点点头,对苏婉道:“那我在姐姐厅堂坐等便是。”
几人说着也不理当事人的意愿,陈兴便让刑娘与五娘领着苏婉上了二楼。
苏婉撇撇嘴,她对贵族间的宴会并无兴趣,但此宴是在陈家又专为感谢廉三郎救她而举办,如果不去,实在是说不过去的罢?
苏婉心里惦记着七女的事儿,最后打定主意,待去宴会溜一圈便去审问七女。
刑娘一边为苏婉涂上胭脂,一边兴奋的喃喃:“女郎这次真是因祸得福,能被廉三郎看进眼里……实在是可喜可贺。”
五娘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苏婉道:“五娘,等下我去赴宴,你便去关押七女的地方看着,若有什么,即刻相告。”
五娘小心翼翼问苏婉:“女郎是怕七女逃跑么……”
“只怕万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