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里,两人已经全身都淋湿了。
这小山洞就是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管外面风再大,雨再狂,都淋不到他们分毫。
张承轩将储物袋里的草席、藤条一股脑地拿出来,这时候姚冰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储物袋,忽然说了一句:“这只储物袋,似乎很宝贵啊。”
张承轩吓了一跳,生怕她认出来了,连忙闪烁其词敷衍过去。
姚冰帮忙将可燃物清理好,分门别类地放好,她这般梳理,是为了让燃烧时间最大化。张承轩看着她认真的脸,心中一动。但见她头发全湿了,一束束贴在雪白的面颊上,还有一些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一滴滴往下流。很多女孩子头发全部打湿的样子并不好看,如果脸上的五官长得不够好看,那会更多地将脸上的缺点暴露出来。然而姚冰恰恰相反,她的头发被打湿之后,她的脸更好看了。她五官的所有完美之处都呈现出来,在潮湿发梢的衬托下,竟然有种美人出浴般的清纯和柔美。
虽然衣衫浸湿,紧紧地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恐怕都要兽性大发。但是,张承轩今天竟然意外地只看她的脸,根本没有注意她的身体。换了平时,他肯定要往女孩子身上,上上下下瞄几眼,但今天却很反常。
姚冰道:“我整理好了。”
张承轩“哦”地一声,回过神来,但见姚冰已经将可燃物井井有序地分类放好了。他道:“那我点火啦?”
姚冰点点头,“嗯。”
张承轩念动真言,指尖上“嗖”地一声,腾起了一团青色的小火焰。当他将手指靠近藤条草席的时候,忽然迟疑了一下。
望着这些残破的草席,以往的青涩岁月忽然浮上心头。他和铁蛋的点点滴滴,他和破庙的点点滴滴,他和大佛的点点滴滴。冬天他靠藤条取暖,夏天他靠草席解暑,这一地的杂草藤条就如此寂寞无声地伴随他走过年少时期……这一把火烧下去,那么过往的回忆也就全部烧没了。
迟疑了片刻,青色的火光映着他的脸颊,心里不知怎么竟然变得十分的婆妈,十分的下不去手。
元丘子说过,除了自己,谁都不值得信任。每当张承轩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十分孤独。他甚至迷惘地想,是不是因为修仙之人寿命太长,到最后,喜欢的人在意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所以永远不会有人在自己身边?
望着指尖上蹿下跳的火苗,他心里十分冰凉。憋了一日的消沉情绪,忽然爆发出来。他握着拳头,不动声色地望着跳动的火苗,眼眶微微红了。
原来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元丘子寻求解药,谁知解药到手,换来的却是离别。
元丘子甚至连一句理由也没留下。他走了,他去了哪里,他无从知晓;他去做什么,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就像一场幻觉,莫名地来了,接着又莫名地离去。
就在他想的出神的时候,姚冰轻轻走上前,站到了他身边。
张承轩侧头望去,但见姚冰一双妙目正关切地看了过来。她眼神竟不似平日那般冷冰冰,反倒是微微有些暖意。
火光照红了她嫣然美妙的脸颊,勾勒出她脸部完美而动人的弧线。
虽然此刻她什么也没说,张承轩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温暖和陪伴。
是啊。张承轩心中轻轻一动,他还有很多朋友。铁蛋,姚冰,绮罗,吴涵,王一远……
他们其中的几位,同样是修仙之人,寿命与自己一般长短,又怎么会轻易死去?更何况铁蛋这家伙,小时候发誓了要和他的大哥同生共死,这听话的小子肯定不会甩手而去。
姚冰轻声道:“其实不生火也行,这场雨也不算太冷……”她话还没说完,但见腾地一下,草席已经被点燃了。干燥的草席遇火,很快就燃烧起来。只听噼噼啪啪的声音,藤条也被点燃。顿时山洞里温暖如春。
火光潋滟,宛如一潭荡漾的湖水。不管外面风吹雨淋,小小的山洞竟然如此舒适温暖。
张承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点燃了这摊杂草。当藤条被点着时,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火苗烧掉了一切,烧掉了曾经的少年时光,烧掉了入门时的青涩与叛逆,也烧掉了与元丘子形影不离的那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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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风波过去后,太忘真人就再也没提当日练功邪魔外道之事。
只不过元丘子走后,再也没人催他练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虽然元丘子没有催他练功,但是他的修为竟然是以前的两倍速度般增长,十分恐怖。虽然修仙越到后面越难以突破,但张承轩的修炼速度也跟着难度一起提升,很快丹田中的灵息力又浓郁起来,腹中金丹的密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坚硬。
这天当他修炼完毕,走在回去的山道上。无意间看到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一个冷冽的少年正在打坐。那少年一身紫色的袍子,长发在空中微微舞动着。一圈圈紫色的雷电绕着他周身“滋滋“作响,散发出恐怖的力量。
此人正是石墨,自从比剑大会夺得第四之后,他便一直在疗伤。虽然他受的也不是什么重伤,但灵息力总是难以聚集起来,时常处于一种涣散的地步。这使得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练气上。
石墨心性着急,一心只求恢复,每天都在不停地练气,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当他再次凝聚灵息力的时候,忽然有一根针刺中了心口,他冷不防一痛,“哇”地张嘴吐了一口血,好不容易凝聚了一早上的灵息力,顿时全部散了开来。
张承轩从此处经过时,俨然认出了石墨。石墨修炼太投入,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就在附近。看到石墨吐了一口血,张承轩心中有些不忍,再怎么说,这哥们的伤势也是因自己造成的。他大步走到石墨跟前,道:“墨兄,好久不见啊。”
石墨抹了抹嘴边的血迹,眼见自己吐血的窘相被对方看在眼里,不由得“哼”了一声。
张承轩道:“你的伤势怎样?看起来,还有些严重啊。”
石墨瞅了他一眼,本想讽刺几句,但想到对方也是凭着真功夫战胜的自己,自己愿打服输,而此刻他问候的眼神也算真切,于是道:“也没什么,就是灵息力难以凝聚而已。”
“灵息力难以凝聚……”张承轩喃喃自语道,他骤然想起了什么,便身手往怀里的储物袋摸了一下,很快取出一只做了蓝色的标记的药瓶子,道:“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帮助?”
石墨一怔,揭开瓶盖子,轻轻一嗅,只感觉一股无比浓郁的灵息力扑面而来,普通的精华灵息药水已经十分值钱了,没想到这蓝色标记的透明药水竟然比精华药水浓郁了几百倍!这小小的药瓶子中的灵息药水的含量竟然浓郁到了人神共愤的浓度!这瓶药水绝对是宝贝!
一瞬间,石墨眼里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如此宝贝,他当真是送给自己的?不是来炫耀的吧?眼前张承轩脸上表情十分诚恳,淡定如常。
石墨小心翼翼地道:“多谢,那我服用几滴吧。”这瓶宝贝药水,他只需服食其中几滴就能起到恐怖的效果。
再说药水如此宝贵,他也不舍得贪多,真怕对方心疼。
谁料张承轩哑然失笑,“这一瓶都送给你。”
“什么,这一瓶都送给我?”石墨惊呆了。
张承轩点点头,这样的蓝色标记药水,他一共有二十五瓶,除开蓝色药水,他还有大量的黄色标记药水和六十六瓶超级浓郁灵息药水,那些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一瓶蓝色药水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然而在石墨眼里可是天大的恩惠,以至于拿着药瓶子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瓶药水能让他的伤在几天内全部复原,便不会耽误他修习雷系法术了。
“多谢。”石墨诚挚地望着张承轩地眼睛,正色道。
张承轩微微一笑,“把我当朋友,就不要那么客气。”
石墨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少年手里竟然会有如此秘宝,当真让他刮目相看。不知道除了这瓶灵息药水之外,他还有多少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回想起在比剑台上,这家伙恐怖的衍生连环风,还有他恐怖的风、剑双修的修为,再联想到这瓶神奇的灵息药水,张承轩的形象忽然变得无比的神秘高大起来。
要知道对于修士来说,灵息力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修士们经过一天的练气,才能从天地造化中积攒少量的灵息力,一不小心还可能涣散消失,这灵息力难求至此,自然让人神思向往。精华灵息药水已经十分珍贵了,更别提这浓度大于百倍的蓝色药水,更是重金难买。所以当石墨看到这瓶灵息药水时,早就对张承轩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变化。
出手随便就赠送这样的秘宝,这少年究竟是太富有了,还是太大方了?但无论是太富有还是太大方,这其中的人格魅力,都是十分令人折服的。
石墨收起蓝色标记的药水,眼神里已经没有丝毫敌意了。从比剑台上的不打不相识,到现在的大方赠药,他们似乎成为朋友了。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我吧。虽然我修为浅薄,但帮点小忙总是可以的。”石墨话不多,通常只有当一个人是朋友的时候,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承轩哈哈一笑,“这也是我想说的。”
两个少年在午后的炽热阳光下相视一笑,顿时无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