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张承轩在吴府住了一个月。
每天他都在元丘子的指导下调息练功,元丘子教给他一套新的调息口诀,跟昊天门的不太一样,但是他修炼这套口诀更快更有效。他开始以为是这套口诀本身优秀的原因,但元丘子却惊奇地表示,张承轩的修炼速度比常人快了十倍!他以前传授过许多弟子,没有一个能达到张承轩的速度。
元丘子认为这跟体质有关。有的人确实适合使用某种特定的口诀,就能比常人快上好几倍。
张承轩在这修炼口诀的同时,元丘子便去吴府的书房里查看野史。他看得很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里面的一点细节也没遗漏。
张承轩起初很好奇元丘子到底在看什么,于是他也去翻了翻元丘子看过的那些书。不过他很快便发现里面是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比如有什么仙魔大战,每场战役的细节和人员;又或者是仙道的起源,魔道的信仰。元丘子似乎很关心这些内容。
张承轩却觉得这些历史书籍枯燥乏味,再说那几大战役,他也听说过。这战役打也打完了,没什么再值得追味的了,所以他并不十分感兴趣。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王一远也都上门要几句口诀。他望向张承轩的目光越发充满信任,倒似真的开始把他当真一个可交心的朋友。只是张承轩却越发感到内疚。他狐假虎威欺骗了王一远,王一远却把他当成朋友,他感到难以心安。
今天是最后一天传授王一远口诀,当张承轩将元丘子的口诀转达给王一远之后,王一远像往常一般笑了笑,道了一声“多谢”便转身离开。
就在王一远的右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张承轩忽然叫住他,“等等!”
王一远回过头,只听张承轩说道:“口诀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不过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王一远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他点头道:“好。”
张承轩有意把储物袋留在书房里,用灵息力在储物袋周围画了一个圈。如果哪个丫鬟仆人也胆敢拿走自己的东西,那么灵息力一定会向自己报警。
他领着王一远去到一个无人的大树底下。
一阵风袭来,大树的枝叶晃了晃。二人面对面站着,张承轩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见王一远犀利的眼睛望着自己。
“呃,”张承轩沉吟半晌,“王兄弟,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起。其实你看到的我的修为和实力,并非是真实的。我身旁有一位灵魂高手,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都会出手助我。”
王一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张承轩鼓起勇气继续道:“这一个月来,你尊称我为‘大哥’,我实在愧不敢当。我本想瞒着此事,不再告诉你,但王兄弟你诚于待人,我也不能欺哄待你。”
王一远的眸子闪动一下,“我说过,谁骗我叫他大哥,我就亲手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张承轩咬咬牙,“不错!我是欺瞒于你,但是我并非有意为之。你若想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王一远右手捏拳,“咯咯”直响,张承轩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却硬着头皮直视他,心想:“他不会真怒了吧?我好歹传授他一个月的口诀。”
只见王一远上前一步,举在空中的拳头忽然落下,竟然轻轻地在张承轩的肩头拍了一下,“我知道了,兄弟。”
王一远最后那句“兄弟”叫的发自肺腑,张承轩听了,竟然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王一远本身就长得颇为高大,比张承轩还高了半个头,张承轩只得抬头看他。但见王一远一双眸子平静晶莹,脸上完全是安宁的神色,似乎张承轩就是他兄弟了。
原来,自从偷听了张承轩和元丘子的对话之后,王一远就回去思索了很久。这个少年毫无保留地将治疗之法传授给自己,又在商会上帮助自己识别骗子,保住了传家宝,自己认他这个朋友也未尝不可。不过,显然这少年小了自己十几岁,修为也不算精深,还真不能算是大哥。
不过难得他待人真诚,品行善良,单凭这个,倒也值得敬重。再加上,他身边那恐怖的灵魂高手一直在这少年身边,态度亦师亦友,而以他的言下之意,这个少年天赋罕见,来日成就不可小觑。所以,叫这少年一声兄弟也无妨。
张承轩知道王一远只是被元丘子折服了,并不是真正地被自己折服。要从完全折服他,还需要拿出实力。
张承轩道:“王兄弟,你说你身负大仇,那你的仇人究竟是谁?”
既然要折服王一远,就应该先关心他的报仇大计。很显然,只要能帮王一远解决复仇大计,他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提到仇人,王一远顿时脸色微沉,“我的仇人是一个修奴。”
修奴?
张承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修奴是指一群被贬为奴隶的修士。与普通奴隶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是修士。
往往有一些变态的强悍修士,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虏获了一些道行低微的修士,给他们喂了绝命毒药或者手法,要挟之下,这些修士便成为修奴。
修奴的命运都很凄惨。
天殊大陆上就流传了一首打油诗,“三千修奴三十年,换得一主半步前。”
曾经有这么一个修奴主,为了炼制一个甲级法宝,用三千名修奴的阳寿作为代价,炼成某种灵魂材料,结果材料出炉的时候,修奴主手一抖,跌进炼丹炉里给焚毁了。就这么一举手抬足间,三千条人命化为乌有,这修奴主倒也不如何肉疼,又去抓了三千名修奴,重新炼制材料。因此民间才流传了这首诗,形容修奴的人命不值一钱,也描绘出修奴主暴戾凶残的本性。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善良的修士,也有邪恶的修士。无疑,修奴主就是邪恶的修士。他们仗着自己的力量,不行善事,不驱魔降妖,反而欺压同类,荼毒生灵,是一群堕落的修士。他们很容易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修奴主呢?那是因为有的修士天赋不好,却又极端渴望力量,所以就借助其他手段来完成这个想法。
人的欲望总是无穷的。
张承轩从来没见过真正的修奴,更没见过修奴主,在正气浩然的苍岚山上,是不会出现这样的人渣的。修奴主是令修士们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一群混蛋,修士们碰到修奴主,恨不得杀之以后快。
王一远道:“我本来以为那个修奴是个可怜虫,但,没想到他根本是修奴主的一条狗腿子!他与别的修奴都不一样,他可以不用干苦活,不必奉献自己的修为与生命,他只需要尽心尽力地为主子献策,让他主人更疯狂更便利地统治其他修奴!”
王一远的修为已经十分吓人,但竟然不是这修奴的对手,那么对方一定是个十分恐怖的来头,而其修奴主的修为,更是可想而知了。
这修奴主既然把修奴当做狗腿子来用,那么要除掉修奴,可能会得罪修奴主那一方的势力。杀掉一个人容易,除掉一个势力却难。或许王一远可以杀死那个修奴,但杀死之后呢?假如修奴主十分看重那个修奴,那必定要为奴隶报仇。所以,王一远的仇涉及到很多东西,甚至有可能报仇之后,过着逃之夭夭的生活。
当然,如果这个修奴只是一个可被替代的狗腿子,那么杀了也就杀了,或许修奴主也不会太介意。但总之,修奴主都是一些凶残的家伙,是不允许有人如此挑战自己的权威的。
听王一远说了几句话,张承轩已经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他沉声道:“王兄弟,你这个仇还挺复杂,其中涉及了不少东西。”
王一远点点头,“宣成兄弟,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我只求报仇,至于报仇之后,谁会杀我,谁要报复我,我都不关心。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报仇大于一切。”
张承轩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王一远咬牙道:“除了我之外,我的所有家人,都被他抓去……抓去……”说到这里,王一远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炼成了丹药。”
“我的儿子才三岁。”王一远几乎把下唇都咬破了,才说出来。
张承轩听到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心神大震。对方竟然对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下手,可谓凶狠歹毒至极。也难怪王一远整日价的就想报仇,张承轩终于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王一远道:“宣成兄弟,这件事太复杂了,我希望不要把你牵扯进来。毕竟,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仇,也应该由我来报。我只有亲手手刃仇人,才能对我死去的爹娘、死去的妻儿有个交代。”
张承轩点点头,他能明白王一远的决心。
王一远道:“这一个月来,多谢你和那位高手前辈传授我口诀,我右手的经脉几乎已全部打通,接下来,我需得找个地方进行闭关苦修。”
他报仇心切,右手经络一通,修为又能大进,离报仇之日也就不远了。
“好的。”张承轩点点头,“不过我有个建议,要不然你就在吴府中闭关苦修。吴府从事的古物交易,乃商人居所,反倒比外界那些打打杀杀更为清静。假如吴公子遇上什么上门挑衅的家伙,你也能帮他顺手解决。”
王一远一怔,他倒没考虑过这点。吴涵家从事商货交易,确实不会惹上什么修仙的大对头,闹市之中往往是最安全的。
“我会考虑的。”王一远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