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一过,秦颉就领着前去述职接受考核的大小官员、主要将领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到了蔡县县衙。
今天张让起得也比较早,这是他多年在皇宫伺候汉灵帝养成的习惯,寅时三刻准时起床。做了一套导引养生之术。稍事歇息后到房中喝了一碗消暑败火的银耳百合莲子羹,又吃了四五个皮薄如纸,色泽如玉的烫面饺。然后走到院子里散步一直散到卯时三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了昨天秦颉给准备的静室中,喝着茶水,等候述职官员的到来。
不多一会儿,外面来人通报,说前来述职的官员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请示是否接见。
“张小六,”张让对一个小太监叫道:“你去,按昨天拟好的名单一个一个的叫进来。”
“诺,小的马上就去。”被张让唤作张小六的小太监从袍袖中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来,走到室外,清了清嗓子,用尖锐的嗓子对着外面正在交头接耳低声耳语的众人说道:“都别吵了,下面我先交代一下啊,凡是我念着名字的,独自进去向常侍大人述职,常侍大人远道而来,你们有需要给在京都洛阳为官的亲朋好友梢些土特产的,就一并拿进去请常侍大人给你们捎带着送过去。你们都明白了么?”
他一说完,众官员连说明白。
木三在下面听了,心中偷着在笑,心说:“这个张让真是太有才了,想让人送礼不明着要,搞出个什么单独述职。送礼的来了,又弄出一个给京都的亲戚朋友捎带土特产。他爹娘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也很贴切,张让,张让,明让暗不让。”
“第一个,南阳太守秦颉。”小太监张小六扯着公鸭嗓子高声喊道。
秦颉一挥手,三个小厮跟在后面捧着锦盒进了静室。
“钦差大人,下官秦颉前来述职。”一进门,秦颉躬身施礼向张让说道。三个小厮把锦盒往一边桌子上一放,躬身垂手退出室内。
张让眯着眼睛看着秦颉进来,待他施礼完毕,方才把眼睛完全睁开,沉声问道:“秦太守,你把你赴任以来所作所为如实跟杂家一一道来。”
“诺!”秦颉再次躬身施礼,同时恳切的向张让请示道:“汇报之前,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钦差大人海涵!”
“噢?”张让故作诧异的问道:“什么不情之请啊?秦太守不妨说来听听,只要不违背朝廷,杂家就擅作主张一次,允准了。”
“多谢钦差大人!”秦颉直起身,对张让说道:“下官经常听我恩师胡太傅说,张大人慧眼识珠,善于鉴别玉器。下官家中正好有几件祖传之物,只是年代久远,没有人知道玉器的优劣。今天下官把它们带来,想请张大人看过之后不吝指教,冒昧之处,还请大人恕下官唐突。”
“无妨,无妨,秦太守既是胡太傅的学生,杂家就托个大,叫声贤侄了。我与胡太傅同朝为官,虽说相交不是甚密,但相处倒也十分融洽。贤侄不必拘束,把你带来之物拿给我瞧瞧,让杂家也开开眼界。嘿嘿……”张让一听秦颉带的物品是几件祖传玉器,不禁眉开眼笑,连对秦颉的称呼都变了,连声催促他把东西拿来看看。
秦颉首先把岫玉香薰捧了出来,递给张让。
张让一看,顿时是爱不释手,一边嘴里啧啧有色的称赞岫玉香薰的精湛做工,一边口若悬河的给秦颉讲解岫玉的玉质特点、珍贵之处等等,同时不停地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岫玉香薰,眼中尽是一片贪婪之色。
待张让把岫玉香薰把玩了许久之后,秦颉又把光洁浑圆的冰晶石夜明珠献了出来。张让嘴中一声轻呼,连忙接了过去,连声赞叹不已。
等到秦颉再把水晶龙凤呈祥茶壶呈现在张让面前时,张让一声不吭,卯着劲瞪大双眼,用两只浑浊的老眼直勾勾的盯着这把水晶龙凤呈祥茶壶。半晌一动不动。不光是他,就连在张让一旁伺候着的小太监都呆了,嘴巴张的老大,口水把前襟浸湿了都没察觉。
秦颉举着手捧着这把水晶龙凤呈祥茶壶捧得实在有些臂酸了,看到张让还在发呆,忍不住轻声唤道:“张大人,张大人,张大人……”
秦颉一直唤了七八声,张让才被唤的回过神来,一点也没觉出自己失态,做出了一个让秦颉目瞪口呆的举动,从容的伸手快速的从秦颉手中接过这把水晶龙凤呈祥茶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痴迷的凝视着它,也不眨眼了,手也舍不得摩挲壶身了,只是痴痴的看着,久久不愿放下。
他在这里面醉心玉器,外面的将领官员不知道里面出什么事啊?等得久了,一个个奈不住性子,开始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小声嘀咕起来:“唉,我说这秦太守都进去半天了,怎么还没出来啊?”这个说:“我哪知道啊?不会是业绩太多,一时半会说不完了吧?”那个说:“不会是做了什么事情被钦差大人发觉了吧?会不会正在盘诘审问他呢?”
“瞎说啥呢?这几次围剿黄巾接连大捷,斩杀敌酋张曼成,击溃颍川黄巾,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即使有些小的瑕疵,再不济也就功过相抵,怎么会有什么事?你们这简直就是杞人忧天。”边上一位插话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秦太守这半天都没出来是怎么回事啊?”先前那位不服气了,咄咄逼人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要不你直接进屋问问去?”这位也不是吃素的,反客为主将前面这位的军。
这外面大家伙是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海阔天空的胡猜乱想。可屋里这两位又打起了太极拳,练起了太极推手,你推过来,我推回去,你来我往,推得是不亦乐乎。
秦颉说:“张大人,宝剑赠侠士,宝物有德者居之。这几件玉器送给你正合适。”
“诶,秦贤侄此话差矣,这几件玉器是你家祖传之物,我怎好据为己有啊?”张让向外推。
“张大人,你必须收下,这可是卑职的一番心意啊!”秦颉的态度非常坚决,语气很肯定。
张让连连摆手,卜楞着脑袋连声说道:“不行,不行,这万万不可!”
“这怎么不行,这几件玉器在我手里就如同珠沉大海,只有在张大人这样行家之手,才能发挥它的价值,无论如何,你必须收下。”秦颉再三坚持。
“秦贤侄……”张让一下子就拉下脸,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冷声说道:“你把杂家当成什么人了?你再如此,休怪杂家不认你这个贤侄了!”
一见张让冷下脸来,秦颉反而笑了,他微笑着对张让说:“张大人,既然你意已决,小侄也就不再勉强了,这样吧,这几件玉器放在我这儿呢也没什么用,我想麻烦你捎回京都洛阳,如果有机会见到我的恩师胡太傅,你就送给他,不过在此之前,就先临时寄存在你那儿,你多费心帮小侄照看着,张大人,你看能否帮小侄这个忙呢?”
“这个……”张让故作深沉的沉吟了一下,然后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贤侄一片孝心,惦记着你的恩师胡太傅,杂家也就成全你这片孝心,也不怕京都洛阳路途遥远了,杂家就替你恩师收下了,待回到京都洛阳见到你恩师之后,我再转送给他吧。”
“既如此,小侄就先谢过张大人了。”秦颉对着张让深深一躬,一副万分感激的样子。
“贤侄如此孝心,实为当今之楷模,我大汉朝有你这样的孝廉臣子,乃是我大汉朝之幸,当今圣上之幸,黎民百姓之福啊!杂家回到京都洛阳,必定禀明圣上,对贤侄大加褒奖。”张让满脸堆笑的说道。
“小侄谢过张大人提携之恩!”秦颉再次深躬一礼,起身后,又对张让说道:“小侄进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外面还有好些官员在等待张大人的考核,小侄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了。”
“好好好,待杂家送送贤侄。”张让说完,不管秦颉的推让,自顾拉着秦颉的手,与他携手走出屋来。
他们在门口这么一现身,室外顿时一片肃然。众官员都把眼光聚焦到他们身上,羡慕者有之,惊讶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
张让不管这些,只是不动声色的松开秦颉的手,微笑着说道:“贤侄,不送了!”
秦颉连忙躬身施礼,嘴里说道:“张大人请留步,小侄告退了。”
张让微笑着点点头向他挥挥手,示意他自行退下,然后转身回到静室内等候下一个述职的官员。
小太监张小六见张让已经回到静室之内坐好,就有点了一个官员的名,让这名官员走进静室。
不一会,那名官员就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出了静室门口,还故意的挺了挺胸,然后洋洋自得的走了出去。
他一出来,张小六又安排一名官员进去。如此反反复复,很快时近正午,大部分官员都已经“述职”完毕,也都托张让回洛阳时给自己在京都的亲戚捎带些土特产。
“木三。”张小六懒洋洋的说道,伸出一根手指头,冲静室指了指。在外面忙了一上午,这小太监也有些乏累了,连话也懒得说了。
木三会意的朝小太监点点头,然后大步走进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