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何膺刚教训完凶神恶煞,却听说他们师父来了,何膺回头一看,确实有一个老者和一个妙龄女子走来。
这二人正是黄河剑圣于断鸿,以及他的女儿于莺。于断鸿方今年过六旬,四十多岁才有于莺,因此十分溺爱,使得于莺有着泼辣蛮横的性格。对于于断鸿来说,袁溯和刘洄可能连故人之子都算不上,虽然他们确实有心学剑,不过实在鲁钝,因此于断鸿并没有传授他们一招半式。
于莺从小天资聪颖,又有个剑圣父亲,因此剑法还算不错,不过她总是不那么认真,而且父亲的剑法也更加适合男人练,因此和剑圣比起来还是有云泥之别的。
于断鸿父女住在孟门山上,山下就是黄河,二人时常会下山,到城镇中置办一些东西。在何膺碰见袁溯和刘洄的这天,刚好也是他们父女下山的日子。于莺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边的打斗,并且认出了袁溯和刘洄,想要上前帮忙,被于断鸿制止了。
于断鸿之所以阻止了于莺,是因为他看到了何膺使出的凌云剑法,就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和自己对战的何逊,但他并不确定。在背父亲阻止后,于莺也被何膺精妙的剑法吸引住了,不禁叫了出来:“啊,好帅啊!”父亲在一旁喝道:“矜持、矜持!”
在凶神恶煞失手后,于断鸿带着于莺朝何膺走了过来,听见他们二人叫自己师父,于断鸿并没有说话。于莺大声说道:“谁是你们师父啊?在这儿丢人现眼,还想坏我爹爹名声,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这位大哥才会出手的。”袁溯和刘洄只好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何膺见来人是一位灰发白髯的老者,俯身说道:“这二人在此劫道,想要在下的家传之物,不得已才出手,但也并为害他性命,若他二人真是前辈土地,还望您严加管教,饶恕晚辈的不敬。”
袁溯赶紧说道:“这小子背上有一把宝剑,我们只是想拿来孝敬您老,好让您教我们一招半式,我们绝没有想过要害他啊。”
“还敢说,谁稀罕你们送的东西啊,还是抢来的,真没出息。”于莺说道。
“我看尊驾剑法精妙,与我一位古人相似,未知师承何人啊?”
“晚辈自学成才,并没有师父。”
“哦,那阁下可愿意与老夫过几招?”
于莺感到很惊讶,说道:“爹爹,您怎么能这样?”
对于眼前这个儒雅老人的话,何膺也感到些意外,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这位老者是认真的,而且武功高深莫测,自己并没有退路,于是翻身下马,拔出木剑,摆出阵势说道:“既然前辈不依不饶,晚辈就只能奉陪了。”
于断鸿也跳下了马,他看着何膺手中的木剑,缓缓地说道:“你也太小瞧老夫了吧,你确定不用背上的宝剑吗?”
“前辈小心,他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木剑竟然比钢刀还结实,我们的剑都砍不坏它。”袁溯说道。
“哦,原来如此,老夫今日出门也并没有带剑,莺儿,你去给为父砍根树枝来,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于莺不情愿地答应着,然后看了看袁溯和刘洄,二人愣了愣,然后说道:“何须师妹动手,我们去就行了。”
二人屁颠屁颠的跑到旁边的树林中,砍了一根松树枝,拿回来用衣襟擦了擦,然后双手递给了于断鸿。
剑圣接过松枝,率先发动了攻击,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就连于莺也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样的速度,袁溯和刘洄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拿的只是树枝,却发挥着强大的力量,气势十足,使得何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何膺自幼练剑,这一刻,他明白了母亲常说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了,他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对手,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厉害。
何膺吃力地接着于断鸿的剑招,背上的殷雷也使自己的动作多有不便,于是何膺一个箭步逃出来老者的攻击范围,然后说:“且慢!”说着便取下了背上的包裹。
于断鸿说道:“哈哈,你终于要用那把剑了吗?真是令人期待啊。”
“前辈说笑了,我对付那两个青年尚且只用木剑,您白发苍苍,我怎么会用它呢?只是它在我背上多有不便,不能和前辈尽情比试,所以才把它放下。”
“臭小子,居然拿我这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比,气煞我也。”于断鸿生气地说,“你们三个听着,我和他交手的时候,谁也不准碰他的宝贝,不然我饶不了他。”
何膺拱手道:“多谢前辈。”然后主动发起了攻击,这一次,何膺让老者不得不着手防御,自己也不再落于下风,二人你来我去,打得十分热闹。
二人一人使用木剑,一人使用树枝,但经过上百次的撞击,木剑没折,树枝也没断,令人称奇。在激战了半个时辰后,原本占得上风的老人开始有些吃力,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太跟得上。而何膺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高手,因此愈战愈勇,胜算越来越大。
不过何膺一直没有看穿老者的套路,似乎老者的每一次挥剑都是随心所欲,并没有固定的招式,而且每一招都恰到好处。而他自己的凌云剑法虽然奇妙,力逾千钧,但毕竟招式有限,似乎也已经被老者看破,一招一式都能接住,何膺还是有点后悔没有使用殷雷剑了。
何膺知道,自己要想获胜的话,只有打持久战,靠体力获胜。不过这些都被于断鸿看穿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需要尽早结束争斗。
不过事实上于断鸿已经有过几次机会克敌制胜了,只不过多年不见何膺这样的高手,他原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不老,而且他想知道,这套剑法,就是自己二十几年前遇到的那套剑法,现在他已经确定无疑,也过完瘾了。
于是老者忽然双手持剑,不对,双手持棍,开始对何膺展开了猛攻,短短几招下来,何膺被震得虎口发麻,他知道,自己要失败了。
就在何膺的一阵犹豫之间,老者的树枝刺到了他的喉咙上,胜负已分。何膺放下剑,说:“是我输了,但那件东西是先父遗物,不能奉送。”
老者笑道:“谁说我要你的剑了,那是殷雷剑吧,我的确想要看看,但并不会据为己有。”
何膺心头一惊,说道:“前辈怎么知道,我明明包裹得很严实。”
“殷雷剑你的确藏得很好,但你的凌云剑法已经说明了一切,况且这样大的剑,全天下也没有几把,不是殷雷剑才怪。”
见老者不但知道殷雷剑,还知道凌云剑法,何膺感到很意外:“前辈怎么什么都知道,敢问前辈名号是什么。”
袁溯二人在一旁叫到:“连黄河剑圣都不认识,还敢出来闯荡江湖?这就是黄河剑圣本人,能败在他老人家手里里,是你的荣幸。”
老人瞪了袁溯和刘洄一眼,然后说道:“没错,我就是于断鸿,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曾经和这把剑的主人过过招,他就是何逊。你既然会凌云剑法,又有殷雷剑,莫非让之是你父亲。”
刀剑双绝何逊的名号,于断鸿多次在于莺面前提起,知道面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竟然是一代大侠的后人,于莺对他更加崇拜,脸上泛起了红晕。
何膺原本是不该在世人面前以何逊之子的身份出现,眼前这位老者,是父亲多次提起的剑圣,思前想后,他说出了事实:“没错,何让之正是家父,家父曾多次跟我提起前辈,说您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是真正的剑圣。方才晚辈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万望恕罪。”
于断鸿笑着说道:“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不过是想要试试你的功夫,方才出手的,又不是你主动要和我打,要说冒犯也是我冒犯你了啊。不过这殷雷剑我二十多年不见了,能给我看看吗?”
何膺恭敬地说道:“既然是前辈要看,自当从命。”说着从马背上取下了殷雷剑。
于断鸿接过宝剑,打开包裹,看着古铜色的剑柄和镶着铜的剑鞘,不由地笑了起来,然后拔出宝剑,挥舞了几下,果然虎虎生风,剑气逼人。
于断鸿端详着宝剑,说道:“老夫自成名以来,从来没碰到过对手,你父亲何让之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我打成平手的人物,我们壶口一战,现在还回味无穷啊。”
“晚辈也常听父亲说起前辈,今日有幸见识前辈的剑法,实在三生有幸。”
“你知道吗?你的剑法固然精妙,但比起你父亲来,还是有差距的,今天的你,即便用上殷雷剑,也未必是我对手。”
何膺知道于断鸿有意点拨自己,于是恭敬地说道:“还请前辈赐教。”
“你之所以火候不够,并不是因为你天分不够高,而是因为你未涉江湖,很少和真正的高手过招,因此只能固步自封,不能有所长进。我想自你父亲去世之后,你的剑法并没有多大的进步吧。”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这几年虽然勤学苦练,但自己也觉得并没有多大长进,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你算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少年了,老夫纵横江湖一生,剑法也算得上独树一帜,博得个剑圣的虚名。但现在老夫年事已高,莺儿又是女流之辈,我的剑法太过刚猛,她难以驾驭。你父亲与我也算知己,我有意传你剑术,怎么样啊?”
对于何膺来说,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千载难逢,能得到剑圣的指点更是无数剑客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何膺却不能停留,方霆此去实在凶险,他不敢将他的安全放在一边。到底孰轻孰重,何膺心里十分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