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暮时分,朝露如雪,江风轻漾,迷离的晨阳斜斜的洒在船头上,老汉背对着二人,盘着腿坐在船头,驼着那微微褴褛的背,半响无语,只是手中拿着一把烟杆正‘吧吱,吧吱’的抽着,随着江风送来的烟味儿闻在叶慕白鼻息里,顿时心下感慨这烟味儿真纯,比那大中华还纯,也不知道老头儿抽的是啥牌子……
叶慕白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随着烟味入鼻不仅开始陶醉起来;而这时站在他边上等待父亲责罚的沈布欣肺都要恼炸了,她以为这凳徒子一脸的淫笑又当是想起方才那一幕暧昧旖旎。此刻倘若不是眼前老父在场,早以将这边上那该死的淫贼大卸八块,丢江里喂鱼了……
老汉时不时叹息,又时不时‘吧吱,吧吱’抽着烟秆,偶尔叹出两字,却也总是重复重复再重复的两字……
“劫数啊劫数……劫数啊劫数……”
我劫你奶奶个腿啊!这老头吓傻了不是?还是有病了?把自己叫到船头楞是不说话!还狠抽着一口好烟让自己嘴谗不己……心里虽这么想不过叶慕白也并不傻,这豹纹妹都如此厉害那么她老子的功夫恐怕更是不在话下了,自己要是一个惹他不高兴,那可真是‘劫数啊劫数’
过了半响,老汉重重的吐了口烟圈,才缓缓道:“你乃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姓唐字伯虎。明宪宗成化六年庚寅年寅月寅日寅时生,故而取名唐寅!祖籍晋昌,乃父唐广德,设苏州城唐家酒楼,乃母邱氏……你如今方年一十九,老夫所言是也不是?”
叶慕白不明所以,看看一脸怒色的豹纹妹,又指指和自己说话的老头道“他?他在和说话?”
沈布欣原本一双绝世的桃花眼死死瞪着他,可随着他一眼望来却没来由的脸色一红,冷哼一声撇过脸去,随而从那豹纹腰带里摸出一枚玉牌忿然道:“你这登徒子还不承认?这便是救你上来时挂在你腰间的玉牌,上面有你名字‘唐寅’二字,你莫不是行事下作,故而不敢承认自己便是唐伯虎吧?”
沈布欣说话便将那枚玉牌向其一抛,没待叶慕白缓过神来便呆呆的接在手上。此玉入手清凉,纹路鬼斧神工,线条清晰流畅,好一块宝玉。只见那玉牌正中写着大大的隶书二字‘唐寅’
叶慕白看在眼里脸色猛然一变。想想自己一夜间留长了头发,想想自己一夜间单薄的身体,想想自己裤裆里的兄弟……再看看手中那块玉牌,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忽的,他不言不语,猛然跑向船沿,向那滔滔江水奔去……
“你……”沈布欣伸出了手,珠唇微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布欣心颤了一下,他要投江自尽吗?随即脚步微挪,可是理智让她怎么也迈不出一步……也罢,这登徒子投江死了一了百了,我为何要一再相救于他。
却见那叶慕白双手搭在船沿,低着头向那江水里一照。虽然江水浑浊模糊,可那水中的倒影却还是将他的容貌影现出来,水中男子面如观玉,须发蛾眉,单凤美目,唇红齿白,眉宇之间书卷之息颇弄,好一位偏偏公子,俊美少年!
“唐……唐……伯虎”
叶慕白忽然想起国家博物馆里的唐伯虎年轻时的画像居然于水中自己的倒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水中的男子还要俊郎几分。又想起以前在天桥下卖盗版光碟的盗版张,曾经给自己看的那部周星驰演的《唐伯虎点秋香》,因为影片太过搞笑轻松,使他记忆由心。此后他就开始研究历史上唐伯虎这个人。直到后来知道真相后他才大失所望,原来唐伯虎这人在历史上却是很凄凉的,他16岁秀才考试得第一名,轰动了整个苏州城,19岁娶的妻子,20来岁父母、妻子统统死光光,乃至其后考场舞弊案晚景凄凉,是一个十足十的倒霉蛋。
叶慕白翻着白眼,不是这么衰吧?穿越重生?
看着江水里那眉清目秀的自己,他的心头五味具全。也想过不顾一切的投下江去,永远地沉在海底。也好过将来发生在唐伯虎也就是现在这个自己身上悲哀的命运,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渲染开来……
这一次换他沉默了许久,楞楞的看着江水中的倒影,偶尔叹出两字,却也总是重复重复再重复的两字……
“劫数啊劫数……劫数啊劫数……”
“啪!”的一声忽然头顶被人敲了一下。
叶慕白转过身来,这才看清了那渔家老汉的模样,老汉约莫五十余岁,神情肃穆,脸额刚毅,体态龙钟,右手捻着自己长须,左手揣着一柄烟杠,身着麻色渔家搠衣,却也是气定神闲,一副老而弥坚的样子。
“一介书生,怎能如此无礼,老夫问你话你何以不答?”
看着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的,虽然还没为自己穿越而来的事感慨完。可想想这老头可是那凶悍到敢杀人的豹纹妹她爹,顿时那气势就矮了人一头。即来之则安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小生这厢有礼了,唐伯虎正是区区在下。未请教老汉尊姓大名,其实也不用告诉我,就怕老汉名字如雷灌耳把小生吓死,小生这就告辞,这就告辞……”叶慕白说着便低头向那船靠岸的那边走。
“等等……你亲人的尸首不要了?”老汉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冷声道
“亲人尸首!?”叶慕白脚下一窒,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
“哼,真是个不忠不孝的登徒子!”沈布欣站在身后冷眼冷语,双手抱胸气不打一处。
…………
叶慕白看着船尾处那三具满脸苍白的尸体,分别是一具老迈的身着员外服的老者,以及两具衣着富人家小姐衣裳的女尸。看他们苍白发青的脸,鼓囊囊的肚皮便知道这三人都是溺水而死。看到这一幕他默默心惊胆战,果然啊!如历史上一般啊!唐伯虎啊唐伯虎,你果然开始要死全家了……
“敢问这里面谁是小生妻子,谁是小生妹妹?”叶慕白不加思索便道
等话方出口,就大叫不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自家的妻子自家妹妹还要问别人?自己会不知道吗?果然话音刚落,沈家父女便满脸疑惑的盯着叶慕白。
“啊……头好疼……头好疼啊……小生只记得自己名唤唐寅,唐伯虎……啊……什么也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好在叶慕白也算机警瞬间作出反应,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满脸痛苦,外带眼泪狂飙,这副模样真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天桥底下讨生活的流浪者哪个不是拌可怜博同情,一时之间叶募白也是将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布欣见叶慕白那副德行也似有些情意,美目一转将父亲拉到一边便道“爹爹……我看这姓唐的怕不是溺水时呛坏了脑袋,得了什么失去记忆的病患吧?原来他醒来之即便开始神神叨叨的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我道是他饱读诗书说话知乎者也女儿听不懂,现今想来倒像他得了失心疯一般!”
沈老汉听着一呆,盯着叶慕白的神情,此时他正是演技发挥的颠峰时刻,也不疑有他,只是默默的抽了口烟,叹了口气道“年纪轻轻,哎……劫数啊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