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郭紫苏给肉末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睡衣,又给他吹干了头发,送他到床上睡下。
肉末末乖乖地躺在床上,却滴溜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望着郭紫苏忙碌,不肯闭上眼睛睡觉。
郭紫苏俯下身子,挨近他的脸庞,问道:“肉末末,睡吧,你昨晚一夜没睡好,赶紧补个觉。”
肉末末低声说道:“你昨晚也没睡好,也睡吧。”
郭紫苏欣慰地笑了,摸着他的额头说:“我要赶去裕城上课,一会在车上睡一觉。你快睡吧,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你睡醒了就起来吃,别饿着。”
肉末末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郭紫苏就去厨房做了一个菜和一个汤,用保鲜膜盖好放在冰箱里,又煮了饭放在那。
她背起包,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想看一看睡觉中的肉末末,却发现孩子正睁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她不禁笑了,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肉末末身上盖的薄被,说道:“你又不听话了,快睡吧,睡醒了把菜放微波炉里热一热。明天自己去画室学习,后天在家看英语动画片,听到了吗?”
肉末末也笑了,说:“听到了。”
郭紫苏说:“你快点睡吧,我不能跟你磨蹭了,一会赶不上车了。”
肉末末赶紧闭上眼睛,说道:“我睡了,郭老师再见。”
郭紫苏欢喜地亲了一下他,就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裕城,收拾停当,郭紫苏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父母石头死了。
郭爸爸和郭妈妈也被这消息震到了,连声叹息。
郭紫苏说道:“爸妈你们放心,我等两天学习结束,回到县城就会着手帮肉末末找合适的收养人家。”
郭妈妈道:“孩子你在县城又不认识几个人,你怎么去找呀?而且你年轻没经验,怎么知道人家好不好?”
郭紫苏想了想,说道:“我让林总和王记者帮着我找,还有画室的张太太,我的同事冯部长,他们应当都比较有生活经验。”
郭爸爸听了,说道:“紫苏,听你妈妈说,孩子很敏感很机灵,你不要搞得这事情尽人皆知,对孩子会有伤害。听你平时说起,你找一两个嘴严的人帮帮忙就行了,其他人就不要说了。”
郭紫苏听了深感父亲说的有道理。她仔细地将自己在县城认识的人梳理了一遍,觉得报社的林玄和画室的张太太比较合适帮忙做这事。就马上打电话找他们说说这事。
然后,郭紫苏又打电话将石头之死告诉了梁实。
梁实听到郭紫苏说准备要林玄和冯部长帮忙找领养人家时,坚决不同意。他说道:“紫苏,肉末末接连地失去双亲,花长裙又对他那么狠毒,孩子心里受了巨大的伤,如果我们再把他送到一个陌生人家,他多可怜。”
郭紫苏觉得他说的很在理,可是自己也有难处呀。她说道:“梁实,我下期可能要离开城关小学,但是裕城的课又还没完,如果不给他找个人家,我很担心他到时没地方上学。”
梁实想了想,道:“紫苏,你先等等,我和小米商量一下,让肉末末来宁城,我来照顾他。“
郭紫苏心里很清楚小米不会同意这事,但也不方便将小米在这里极力劝她将肉末末送走的情况说出来。于是说道:“好吧,不过你也不要勉强她,毕竟她没在青石村待过,不一定能理解我们跟肉末末的感情。”
梁实道:“你放心,我会尽力说服她的。”
几天后,林玄和张太太都给了郭紫苏回音,让郭紫苏找时间带孩子和领养人家见面。
郭紫苏想等等梁实的消息,就拖着。又是几天过去了,梁实还没有回音。她决定先去见见这边找到的人家。
她起先去一家茶馆见了林玄介绍的人家。这是一对人到中年的夫妇,家里条件不错,都是知识分子。由于女人身体不好,一直没有生育,和老公的感情也不太好,现在感觉自己在老去,希望身边有个孩子驱赶寂寞。
郭紫苏一听他们的情况,马上就觉得不合适。肉末末已经在亲生父母的婚姻那里受了创伤,怎么还能把他交给又一个婚姻不幸福的家庭呢?
她简略地和对方说了一下肉末末的情况,委婉地说道:“孩子已经十岁多了,我想先回去和他说说你们的情况,等他有了心理准备,再带来见你们好吗?”
对方说道:“那是自然,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
他们和林玄招呼了一下,就先离开了。
林玄和郭紫苏缓缓地走在林荫路上,他说道:“小郭,你这么挑剔的话,就很难给孩子找到人家。我们这县城小,人口少,没有孩子的家庭也不多,一个贫因县城,象他们这种家庭条件的更少。”
郭紫苏低头踢了一下地上的沙石,又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我怕肉末末在这样的家庭会过得很压抑,本来已经有很多让他压抑的记忆了。”
林玄吁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你考虑的也是,不过,能达到你要求的真的很少,而且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有些家庭认为他已经有了很多记忆,带不亲了。”
郭紫苏无奈地说道:“其实肉末末这孩子很感恩的,谁对他好,他是分得清的。”
林玄说道,“这我相信,但别人不一定这么认为。这样吧,我们继续留意。”
郭紫苏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诚恳地说道:“谢谢你的帮忙。”
林玄笑笑,走了。
郭紫苏又赶去和张太太见面。
张太太和她约在画室,孩子们还没有来。张太太在门口迎着她,边往里面走边说,她想让郭紫苏先和这户赵姓人家见一下面,如果觉得合适,等会赵家就在这见见肉末末,如果双方见面都感觉好,这事就成了。
郭紫苏跟着张太太走进去,就见一对衣着十分华丽的男女坐在那,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
赵太太保养得非常好,举手投足间露出一种自信与骄傲的神情。赵先生看上去也很精明,正朝郭紫苏温和地微笑着。
张太太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倒上茶水,让他们随意地聊着。
赵家听了肉末末的情况,十分高兴。当即表示一会见了孩子,如果还满意。以后跟了他们,就让他继续在城关小学读书,课余也可以让他继续在张太太这里学画。
郭紫苏就说道:“那就好,你们对孩子关照的好,他肯定也会和你们很亲。”
赵太太用手拢了拢一头漂亮的卷发,说道:“这个你放心,我老公一年到头在外面跑生意,我有一班姐妹每天打打牌,家里一切有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肯定不成问题。”
郭紫苏一听,这样的家庭,能给他物质上的满足,可是能有耐心抚平孩子心灵的创伤吗?她犹疑了一下,说道:“这孩子刚失去了亲生父母,你们要多陪陪他。”
赵太太不以为然地笑道:“孩子懂什么,有吃有穿有玩,就会开心得不得了,大人陪着他还嫌烦呢。”
张太太了也在一旁说道:“是呀,紫苏,你没见我家那混小子,哎呀,他一天到晚玩他的,我嘘寒问暖的,他还嫌我烦呢。”
这怎么能比呢,有父母在身边觉得烦,跟失去了父母心里悲伤,是完全不同的。可是她也不好当面反驳他们几位家境优越的人。就没有说什么。
外面响起了孩子们的说笑声,画室的学生慢慢进来了,肉末末也准时赶到了。他没有觉察里面房间里有人在偷偷地看着他,他一声不响地坐在画架前,开始认真作画,不时地问一下巡视的老师。看起来特别乖,特别可爱。赵家夫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堆满了笑。
郭紫苏却是五味杂陈,心里涌上阵阵难过。她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偷偷地拭泪。
休息时间到了,有孩子在洗手间外面敲门,郭紫苏赶紧走了出来。
张太太笑着对她说:“这样吧,紫苏,现在我带你们去和肉末末说说话,让赵先生和赵太太和孩子接触一下。”
赵太太迫不急待地说道:“好呀,好呀,和孩子说说话。”
张太太几人刚跨出房间,肉末末一眼看见了郭紫苏,脸上霎时浮出惊喜的神色,欢快地喊着“郭老师”,转眼就扑到了她的身边。
赵太太欢喜地看着他,嘴里连声说:“不错,可以,这孩子招人喜欢,多亲近人哪。”说着,她又看着身边的老公,赵先生随口说道:“是不错,以后他也会跟你这样亲。”
肉末末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敏感的他立即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郭紫苏,见她正两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便静静地偎在她身边,不再欢呼跳跃。
郭紫苏感觉到孩子的变化,弯腰对他说道:“肉末末,去画画吧,我在这里等你,画完了我们早点回家。”
肉末末听了,马上飞快地跑向画架,也不看其他孩子还在玩,认真地画起画来。
赵姓夫妇又站在那观察了他好一阵,走进房间,赵太太对郭紫苏和张太太说道:“这孩子长的很帅,又听话,我和老公都挺喜欢的。”
张太太笑哈哈地说道:“瞧你说的,不是好苗子我会推荐给你们这样的家庭吗?”
郭紫苏只是笑了笑。
赵太太对郭紫苏道:“郭老师,我想先让他到我家住几天,试试看,如果他亲近我们,我们就收养他。不行的话,再送回你这里。”
郭紫苏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便直言道:“赵太太,孩子还小,他怎么可能几天之内就把以前的事都忘掉,跟你们亲得象一家人,你得给他点时间。还有,我觉得不要试来试去,这对孩子影响不好。你们要是决定收养他,我们就谈后面的事情。”
赵太太和赵先生对看一眼,不置可否。
张太太就打圆场道:“这样吧,你们先都不要把话说死。赵先生和赵太太回去再商量商量,郭老师今天回去后也和孩子说说看,反正刚才已经见过面了。你们双方不管是什么意见,明天都给我一个回复,好吗?”
赵家夫妇和郭紫苏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