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焕惊恐不已,浑身发抖,费力地转过头去看牢房的那个囚犯,果然已消失不见。想必与眼前这位是同一人了。瞬间从牢房里飘出……瞬间?!难不成是鬼魅吗?难道真是因宝剑现世,随之而来的异人怪事吗?此事太……太不可思议了。
只见那白衣男子长发四处飘散,脸色苍白,却看不清他的脸。扑面迎来阵阵阴风,让人陡生寒意,寒毛倒竖。那男子似笑非笑,轻蔑地说道:“雷县令,正如你所见所想,我非人类。就凭你区区一个凡胎俗骨,不配拥有宝剑;也无法守住它。给你个机会,把宝剑交给我,要不然…………呼呼……”白衣男子诡异地笑着,长发飞舞,眼睛突然发出绿色的光芒,如一把利剑刺向雷焕。雷焕只觉头皮发麻,毛发渐竖;汗如雨下,浸湿的衬衣紧贴皮肤;呼吸急促,又不敢大声喘气;只觉得双脚似乎被钉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不动。家丁们已被吓得晕倒在地上。雷焕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臂,想把石函交给他。
就在那男子刚摸到石函的瞬间,就听到一声大喝,“大胆鬼魅,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夺取宝剑,恐吓凡人,看贫道收了你。”白衣男子和雷焕循声看时,只见似乎是个道士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那白衣男子想一把抢过宝剑,然后逃走。可此时雷焕却紧紧抓住石函,不肯放手。
那道士却一剑劈了过来,那白衣鬼魅忙向后一闪,石函掉在了地上。白衣鬼魅似乎很气愤,喉咙里似乎发出吼叫的声音,指尖处瞬间生出二寸多长的黑指甲,闪着幽光,锋利无比,与那道士斗起法来。雷焕拽过石函,惊魂未定地看着二人斗法,真是惊心动魄,把雷焕看得呆了。
只见那道士的桃木剑虽没有铜铁类的剑锋利,却带着道家纯阳的正气,泛着白光,好生了得;那鬼魅的鬼爪很锋利,闪着幽幽地绿光,带着邪魅气息。那桃木剑的罡气太盛,鬼魅不敢靠近,只伸出鬼爪往道士的身上抓去,却被道士悉数躲开,毫发未损。那道士的剑法也非同一般,木剑飞舞,呼呼生风。只见道士运出内气,附于剑上,向鬼魅的心口处刺去,白衣鬼魅连忙侧身躲过。不料道士只是虚晃一枪,剑路在刺出的中途快速改道,因鬼魅那一躲,恰好刺中了它的左肩,那肩膀处便有黑气冒出,因桃木剑泛着的白光而显得格外清晰。只听见鬼魅的惨叫一声,然后向后一滚,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雷焕迫使自己定了定神,走到道士身边,躬身施礼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雷某感激不尽。敢问道长尊姓?”那道士回礼并道:“贫道俗家姓王,道号清玄。雷县令定知今日之异事皆是由宝剑引起,还是将宝剑交由贫道保管吧。这宝剑吸引着众多邪魔外道,今日所现之区区小鬼,不过是小角色。恕贫道直言,你区区一个凡人,把宝剑带在身边,恐有性命之忧啊。”
雷焕道:“道长所言极是,只是雷某刚摸到宝剑,还未细看,若此时交出,定会是雷某此生一大憾事。道长救了雷某,雷某还未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心中颇感不安;况夜已深,道长刚刚斗鬼也甚是疲累,不知道长肯否赏脸,到寒舍歇息一晚?”清玄闻此便道:“雷县令如此挽留,盛情难却,那贫道就叨扰了。”
两人走到半路,忽然从一块石头后面冲出一个小妖,清玄与它斗了数十个回合之后,一剑刺中心脏,那小妖化出原形,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原来是一只狸猫。因已见过鬼魅,因此雷焕见到猫妖时已淡定许多。
这时,从远处传来众多妖魔的笑声,吼叫声,狰狞凌厉;尖锐刺耳。清玄毕竟有修为在身,尚可守持;可雷焕已被这声音震得头痛不已。这时传来一阵带有节奏的铃声,众妖魔听见这铃声,都被搅得心烦意乱;感到惊恐不已,于是尽皆散去了。可这铃声却不是出自清玄之手,清玄却也知道这铃声源自何物。
只见他们身后出现两人,月色朦胧,并不能看清来人。雷焕以为又是妖魔,吓得躲到清玄身后。那两人渐渐走近,雷焕才看清是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年长的手中似乎拿着一个铃。清玄作揖并道:“拜见道兄,多谢道兄出手相救,敢问道兄出自何门?”虚空道长忙回礼,“贫道来自终南山,道号虚空,拜在玉凌真人门下。敢问道兄来自何方?”清玄忙回礼并道:“久仰尊师大名,没想到道兄竟是玉凌真人的弟子,想必道兄定是修为高深啊。贫道来自崂山,道号清玄,尊师乃是泉灵子。”虚空道:“久仰,贫道亦听师父提起过尊师的名讳。今日遇见同道中人,贫道觉得幸甚。这是贫道刚收的徒儿徐修云。修云,快见过清玄道长。”修云亦行了礼。
清玄道:“道兄刚刚用的驱散妖魔的法器是三清铃吧?”虚空回道:“正是。”
清玄道长道:“这法器一出,妖魔尽散。道兄的修为果然了得。道兄可是为了宝剑而来?”虚空道:“正是。贫道恐它落入妖魔手中,因此赶来欲带走宝剑。”清玄道:“正巧,贫道也是为了守护宝剑而来。这宝剑由雷县令挖出,贫道正要护送他回去。”虚空道长遂对雷焕作揖,并道:“雷县令,此宝剑非人间之物,您一个凡夫带着它终是祸害,刚才您也看到了。不如交给贫道,如此可保此生平安。”
雷焕回礼并道:“道长的好意雷某心领了。道长所言,雷某已知。只是如此宝物,雷某想仔细观赏一番,之后交由清玄道长保管。这是我们之前商定的,不知您意下如何?”清玄亦说道:“道兄,清玄确实和雷县令商议了此事,不知道兄是否信得过清玄,让清玄守护此剑;还是道兄觉得清玄修为不够,执意要拿走宝剑呢?”
虚空听得这话,愣了一下,忙回道:“有清玄道兄保护雷县令;守护宝剑,贫道自然放心。但妖魔恐不死心,还会再来。若道兄限于困顿之中,就念咒默喊贫道的名讳,贫道感应后定来相救。”清玄道:“道兄如此古道热肠,清玄谢过了。若有困难,定会叨扰道兄。”虚空道:“告辞。”清玄和雷焕亦回礼。说罢和徐修云向北而行。清玄想道:你觉得我的修为定是不如你?还要你救?你也是为宝剑而来吧?何必惺惺作态?
清玄随雷焕来到府邸。雷焕屏退左右,只留下清玄在房里。只见雷焕轻轻地打开石函,把宝剑拿在手里,仔细地把玩。只见那宝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非比寻常。二人的脸上显现出贪婪之色,均想据为己有。雷焕虽不情愿,但还是把宝剑递给清玄看,清玄细看后两眼放光,赞不绝口。清玄赞叹道:“此乃干将宝剑,是六百年前铸剑师干将用精石炼铸而成。此剑的选材之优;技术之精,世所罕见,能与之相媲美的就是同时锻造的莫邪剑了。除此之外,无有能出其右者。更闻干将为了铸成宝剑,赔上了他妻子的性命,因此赋予了此剑独有的灵气。此剑深埋地下六百年,吸收了天地灵气,更增添了无穷威力,可度妖魔成仙,增添仙魔法力。因此众妖魔都想拥有它。”雷焕问道:“那凡人呢?它对凡人有何益处?”清玄道:“干将宝剑只对修行之人有助益,未曾听闻它对凡人有用。雷县令如此问,难道是想收为己有吗?”雷焕忙道:“没有,没有。只是随口问问。夜已深,清玄道长还是早些歇息吧,雷某明日设宴请您。”
雷焕紧紧抱着石函,心想道:这干将宝剑如此厉害,怎会对凡人无用?看那清玄的眼神,似乎也想要这宝剑,也许他是想让我放弃宝剑故意诓我,也未可知。想我一个凡体,确实无法守护宝剑,若是能将清玄留在府上,利用他对付妖魔,岂不妙哉?我得想个计策才行。
翌日,雷焕邀清玄赴宴。只见桌上满满摆着数十道菜品,琳琅满目,一色素食。清玄面露喜色,微微颔首,很是受用。雷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用过饭后,清玄提出告辞,并委婉提出要带走干将宝剑的意思。可雷焕却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提宝剑的事。却命仆人抬过一个箱子,雷焕打开它,里面是满满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清玄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但又马上掩饰过去。又见几个仆人托着衣物鞋袜走过来,只见是一条精致的蓝色逍遥巾;一件材质上等的蓝色道袍;一双纯白高筒袜子;一双轻柔的青色圆口鞋。清玄已掩映不住喜悦之色,又觉得有些失态,面上有些尴尬。雷焕不失时机地说道:“雷某感谢清玄道长救命之恩。这是雷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道长笑纳。”清玄故作正色道:“贫道乃出家之人,要这些身在之物何用?雷县令还是收回吧。”说罢再三推辞。雷焕又道:“雷某亦对谶纬之术有所研究,想请清玄道长赐教,不知道长能否在寒舍多住几日,以圆雷某之心愿?”清玄道长本欲离开,经不住雷焕的苦苦相留,遂留了下来。雷焕选了一个清净的房间给清玄住,又命仆人门把银子衣物送去。雷焕在远处观望。少顷,见仆人们空手出来,脸上露出含有深意的笑。
夜色沉沉。茅山深处。
月色明亮,一座奢华宅院尽收眼底,可那宅院的灯笼却无一例外地闪着幽幽绿光,甚是骇人。
忽见那白衣鬼魅哀叫着穿过大门,闪入屋去。只见八个鬼魅向他聚来,一个年龄稍长的白衣鬼魅对他说道:“三弟,你可算回来了。夺剑之事凶险万分,你应该和我们商量,大家一齐出动,方可成事。你真是乱来,怎可孤身一鬼前去夺剑?”那白衣鬼魅道:“大哥,那宝剑今日现世,众妖魔皆对此剑垂涎不已,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啊,因此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鬼魅大哥道:“也是,我苏家九鬼法术各异,只有你有推测未来之事的异术,我们不在场,因此坐失良机啊。你伤得如何?又是谁打伤你的?”苏三鬼儿道:“那丰城县令雷焕在监狱底下挖出干将宝剑,我想他不过是个凡人,就截住他的去路逼他交出宝剑。我正窃喜宝剑竟如此容易就得手了,这时不知从哪来了一个道士,使一把桃木剑,剑法凌厉;路数诡异,好生厉害。我被他刺中左肩,恐再斗下去会被他打得形神俱散,就跑回来了。现如今左肩还在痛,需调理内气,休养数日方可痊愈。”又见一女鬼儿道:“三哥,三哥,你有没有看到宝剑?那宝剑如何?”苏三鬼儿道:“那存放宝剑的石函被打开时,其光芒上彻于天,我于远处亦被震撼。但具体之形我还没见到,那臭道士就来了。想必一定威力无穷啊。”众鬼闻此,惊叹不已。
苏三鬼儿又道:“那丰城县令雷焕亦对宝剑有觊觎之心,真是不自量力。想他一个凡人,竟敢如此痴心妄想,欲想占有宝剑。想起他见到我时吓得都快尿裤子的样儿就好笑,还敢霸占着宝剑不放。”又歪头想了想,说道:“许是我相貌英俊,反使杀气少了些,下次定要更凶狠些,把他吓倒。”苏六鬼儿打趣道:“那是,我三哥的样貌,不止在我苏家,在整个鬼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众鬼都大笑起来。
苏三鬼儿正色道:“言归正传。我预测到那宝剑仍在雷焕手中,藏在他府上。只是那道士也在他府上,这就有些棘手了。我们这次要好好策划一番,想个万全之策。”众鬼点头,商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