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相急声道:“皇上。张太医说得很严重,说杨夫人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高公公带杨夫人出来时,有和太皇太后保证过,一定将她完好地送回寿禧宫。一见杨夫人又晕倒了,高公公怕竖着带出来的人,给冰冷着抬回去,给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交不了差,所以就……”
皇上指着下面的人,不悦道:“你们害怕给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交不了差,就擅自作主把人给朕放走了?就不怕擅自放走人,朕要了你们的脑袋?朕就不信,寻香留在刑部真会给病死!”
李左相和薜大人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辩解。
皇上气恼道:“你们这不是打乱朕的计划吗?现在寻香回了寿禧宫,有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护着,你们知道朕不好过份伤她们的心和情,这样一来,要拖到何时才能让寻香去浑水县?”
薜****瑟瑟道:“依臣之见,寻香若是及时醒来,那的确是臣和李大人做错了。若是寻香一直不醒,又传到寿禧宫去,说刑部用刑打晕了杨夫人,这可就麻烦。要让寻香去浑水县,就算她在寿禧宫,只要她能清醒过来,臣以为随时都可以将她押去浑水县。寻香自己明白天王令不只关系到杨大人的生命,连寻家和谷家在内,都有重大的牵连。”
李左相道:“微臣以为。寻香得知皇上要寻天王令的事,寻家有最大嫌疑时,因为太着急,所以才晕了过去。她是聪明人,在牢里关的虽是杨沛林,可是最大的嫌疑人现在不是杨大人,而是她和寻青几个。所以,无论她在寿禧宫或是刑部,都逃不出大顺的法制。让她回到寿禧宫,微臣和薜大人只是想少生事端,以免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不安,以失皇上与家人的和气。”
皇上嗔道,“这么说你们倒是替朕着想了?”
“请皇上明鉴。”李左相和薜尚书齐声高呼。
皇上挥挥手,“快派人去盯着寻香的动静。若是寻香这就醒来,朕要了你们的猪头!”
李左相和薜尚书脸羞红,连忙退出。
大殿里只剩下罗将军和皇上。
罗将军朗声道:“皇上。寻香回了寿禧宫岂不更好?”
皇上沉思一会,眉头皱拢。
“皇上太犹豫了,其实……”罗将军目光深沉地盯着上方的人。
“朕再想一想。”皇下惆怅地垂下双目。
罗将军站在殿堂中央,沉默下来。大殿里再次陷入沉寂。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高公公终于回来了。
“皇上。老奴回来了。”
而罗将军象一直站在大殿里,皇上一直坐在上首,两人就这样象两座木雕一般保持了半个多时辰。高公公的声音将他们复活过来。
高公公跑进大殿,愣了一下,只见两座木雕突然动了起来。
皇上走下龙座,关切地问:“寻香可好?”
罗将军也眼神充满关怀地看着高公公。
高公公愁眉苦脸道,“寻香的情况不好。回到寿禧宫一直不醒。若不是送回去即时,太皇太后真的以为寻香在刑部受了什么刑。嘉仪娘娘在一旁不断地抹泪儿。几个太医会诊了,说寻香这样下去会抑郁而……”后面的字他不敢说出来,叹道:“老奴看情形不对,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又难过得很,便先回来给皇上报信。”
皇上背着手道:“想不到寻香的身体这么糟糕。唉……”
罗将军道:“请皇上去看一看,以慰人心吧。”
皇上摇摇头,“朕去了只怕惹得嘉仪娘娘哭得更难过。高公公再去寿禧宫一趟,赏寻香血燕窝一斤,百年老参两支,以鼓励她早日康复。”
“遵旨。”高公公来去匆匆。
罗将军看着大殿门口,外面寒风呼呼,门外的两个太监冻得象木桩。
“准备行动!此事不能再拖。”
皇上得到消息后,反而下定决心,要果断行事。罗将军眼神一跳,掠过惊喜,长长地舒一口气,高呼:“皇上圣明。”
夜,寒风刮得更猛。
各宫各院都陷入寂静中。
寿禧宫门前的灯笼随风飘摇,门里的守门太监早已冻缩回屋里。
太皇太后还在后殿寻香屋里,着急地等着她醒来。
丑时,寻香终于慢悠悠地睁开眼。太皇太后拉着她直掉泪,“可怜的孩子。你这么不振作,是要抛下孩子和沛林早早地离开吗?”
寻香淡笑一下,惨白的脸色很是吓人。
“嘉仪娘娘刚睡着,奴婢去通知她。”一个宫女小声道。
太皇太后摆摆手,“别去吵了她的瞌睡。她的身子也不好,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们快给杨夫人把参汤拿来。”
外间的火盆上一直温着汤和药,罗妈妈端着参汤,吴妈妈端着一碗药进来,看着寻香罢汤药。太皇太后挥一下手。罗妈妈带着宫女和婆子们退了出去。
“林儿现在怎么样?”太皇太后眼里布满血丝。
寻香坐起来,眉着紧拧,“皇上知道天王令是一部旷世经典,并非一支令木。”
太皇太后身子一僵,脸色略变,怔怔地看着她,这着实出乎她的意外。
“如果我没猜错,今晚寿禧宫已经被包围了。”寻香轻声道。
太皇太后瞪大凤目,猛地站起来,走到屋外叫声罗妈妈,悄声吩咐她出去看看。没一会罗妈妈惊慌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地看着主子,小声道:“子时我和谢嬷嬷去御膳房取汤时,外面还没有人。现在外面果然站满了禁卫军。”
太皇太后脸色一白,身子颤栗几下,向她挥一下手,“你在外面好生看着。”
“皇姑婆。此事如何是好?皇上已经断定天王令被寻家藏起来了,所以把沛林和涛叔他们关起来要胁我。”寻香直言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天王令的真相的?”太皇太后思索起来,“为什么之前不行动,还要给林儿赐婚?”心里后悔不已,竟然还去与罗将军套过近乎。
罗将军——
太皇太后和寻香屏息对视,同时想到一个关键的人。那日寻青找到天王令时,正是利用了罗将军的一个属下,莫非那时罗将军便听到了风声?如是这样,皇上藏而不发竟如此之久,方显露心中忧患?
“哀家上当了。”太皇太后拍下大腿,嘴辱翕动,没有说出心声。高贵美丽的脸上扭出几道深纹,目光显露出前所未有的阴森和深沉。
寻香低下头,突然间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从太皇太后醒来以后的一切是非争端,都象一场梦一样,有些虚无飘渺。
“如今只有弃卒保车,大家才得保得人头。”太皇太后恻恻地说出这句话。
寻香抬头看着她,这就是那个曾经慈爱的太皇太后,曾经那么爱护下人和子民,此时要牺牲一群下人来保得自己的平安。
“皇祖母。你好自私!”铃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披着一袭银灰皮衾,静静地贮立在太皇太后背后。
“你不是睡了吗?”太皇太后懊恼地看一眼外边,不是有人盯着铃儿的吗?怎么让她给撞进来,听见这么重要的话。
“原来你们果然早就知道天王令的真相?”铃儿失望地看着她们。
太皇太后摇摇头,转移风头,“这事哀家并不太清楚。当时是寻青和一个士兵找到天王令,恐怕只有寻家的人最清楚。难道你忘了这事?”
铃儿想了想,似想起什么,“是呀。当时好象是这样。”
寻香垂头不语。
“你说,你为什么要隐瞒天王令的真相?”铃儿扑到寻香面前,揪起她的衣襟,摇了几摇,愤愤道:“难道你不知道做这样的事,会害了寻家,谷家,甚至马家?”
寻香依然不语。
太皇太后见状,眼神一动,慢慢退了出去。
“来人呀,给我重审寻香!”铃儿娇喝一声,几个随伺宫女冲出进来,同时外面有人关上门。罗妈妈和程妈妈在外边哭叫,“太皇太后别走,救救我家夫人呀……”
屋里传来铃儿的暴怒声,“你招不招?不招就杖刑伺候!”
外边罗妈妈和程妈妈绝望地靠墙瘫软下来。
屋里寻香平静地看着铃儿,两个宫女拿着比拳头还粗的杖棒把地上敲得咚咚作响,形势似乎很危急。
铃儿松开寻香,眼神扑闪几下,嘴角浮起一抹淡笑,一只手轻轻抚摸寻香的脸,“表嫂嫂,你还好吧?”
寻香淡淡一笑,点点头,两人心领神会,此时太皇太后应该回到前殿了。
“你怎么撞了进来?”寻香不解地问。
“这几个宫女是皇上传门给我配的,个个都有武功。要对付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太容易的事。”铃儿坐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心疼道:“你的身子这么弱,怎么办?”
寻香摇摇头,掏出一块水参子慢慢嚼下。
铃儿笑道,“我吃了你给我的水参子,这几天身体恢复许多。水参子真的是天然灵物。只是你这样虐待自己装病,对解决眼前的问题有何帮助呢?”
寻香把看沛林的情况和她细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