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时,这里却是艳阳高照,想来才几个小时的车程,两地的天气竟会有如此差异,太阳带着绯红将这片不算太大的车站熏染的格外妖娆,此刻人头攒动,远比第一次来时热闹更多,但日子一旦过去就不会再回来。离开时我还未满十八岁,而今却已过了成人礼,但这个成人礼我过的一点都不好。甚至略带苍凉。或许生活的本质就是如此。
没想到远行后回到自己的城市我会“大悟”也许这就是佛家讲的“就地成佛”?哈哈,我又想多了。
到了分别的路口,我下意识的问了孙忆一句:“你在这里可还有什么朋友?”
孙忆想了想:“有我的亲人。”
“什么?”
孙忆无声的叹了口气:“当然是我的亲人啊。”
小琛柔声回答:“你不是在孤儿……”我扯了妹妹的衣角示意她打住未说完的话。
孙忆却若有所思:“你今日身体不好,等改日请去我家坐坐,你就知道了。”
看孙忆向远方走去,和我们一样没有人来接她。小琛喊住了孙忆:“不如去我们家玩吧。”
孙忆笑靥如花般的转过来:“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路口。”
路口等taxi时,小琛对我说:“哥,你说孙忆家里到底还有什么人啊?她有家怎么会在孤儿院长大?”
还未等我开口说不知道,小琛又开始了分析:“难道她有一个黑心的舅妈?不给她吃饭还虐待她?让她整天干活?”
我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我的亲妹妹,你是脑子病坏了,还是不是泡菜国的泡菜剧看多了?她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用得起那么名贵的香水?会有钱买那么多化妆品?会上高中?还会来复读?将来还要上大学?就算退一万步,现在都不是民国时期了。”我只有这样说才不会让妹妹胡思乱想。可是经过妹妹这一分析,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飘过,一副比一副惨淡。我看有车来了,手伸出去挡车,收回手时狠狠地砸了一下那脑袋瓜子,我这一天都在想什么啊。
回家了,家里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家的样子。我带上妹妹来到医院,看妹妹脸色苍白就让妹妹在楼下先等着,我上去看看奶奶那边有人没有。一口气爬上了5楼,站在奶奶的病床门口,此刻看见的是爷爷正握着奶奶的手独自对着睡梦中的奶奶说着悄悄话。我本想听听爷爷到底说了什么,可是突然想到妹妹那样子,还是先在楼下给妹妹挂个号吧。
可是爷爷还是发现了我,我看见爷爷悄悄起身,如履薄冰般的关上门。爷爷上下打量着我,摸着我的脑袋:“你小子才去复读几天啊,又偷偷溜回来了?”
自从奶奶病后,爷爷就寸步不离的守候在病床,从未间断,想必日子过的久了,也就不再计较今夕是何年了。我都离开家整整十六天了,可在他的眼里,却只是须臾,或许他是在渴望岁月能这样静好,就只怕自己在一个偶尔的转身,就失去了心中的最爱,现在爷爷或许就只想着能够永远长相守而不是长相思吧。从年纪轻轻到彼此老去多么美好的结局,可眼下奶奶重病,爷爷也憔悴很多,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瞬间苍老,看了让人怪心痛的。
“小琛她病了,在楼下,这次是放假了,我答应过你们我会努力就一定会努力。我不会去旷课。”
“小琛怎么了?!”爷爷说话间就往电梯口走去。
“医生看过了说是低血糖,不碍事,可是看着她挺憔悴的!”
“不碍事,也得再检查检查,这事不能耽误。”
“爷爷,你现在也用不着草木皆兵么!”
“你小子……懂什么啊!”
“哦。”
…………
其实很多事,我不是不懂,我只是觉得装傻才是人生所必须有的潜质,我不屑与人争论,我更不屑于想知道太多,我在必要时可以做个傻子。但不代表我没有心机,我知道别人精心伪装的面具下什么地方最为柔弱,什么地方不堪一击,我只是想用以无知者无畏的态度去随遇而安,别无目的。
5楼病床上,奶奶眼眶深陷斜靠在病床上,看上起又消瘦了很多,我和妹妹走进来,奶奶抑制不住泪水。等情绪稍许平复,便拉着我和妹妹的手,仔细端详。
奶奶抓着我的手激动的说道:“哎呦,我们家小琛胖多了啊。比起以前愈加漂亮了。嗯,胖了好,好啊。要像以前干的跟个火柴棍子似的,看来怪渗人的。你说是不是?”奶奶说完话又转过去面对妹妹,说完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我和妹妹脸色一怔望向爷爷。妹妹自从去了西关总是挑食,不吃东西。再加上昨日一病,本就虚弱,怎么能说是胖了。更何况拉着我叫妹妹的名字。莫非奶奶眼睛看不见了?
爷爷听着奶奶适才讲得一番话,眼里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没能强忍住泪水看了我和妹妹一眼后点了点头。
妹妹刚想说什么,被我止住了,既然奶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得顺着她的意思走。爷爷看我的示意拭去眼角的泪水略带嘶哑的帮忙解围:“老婆子,孩子大老远回来,你拉着手不放,不让孩子们歇歇脚啊。”
我和小琛换了位置,分别坐在奶奶两侧,奶奶还在装作能看见我们问我们在新学校过的可还好。妹妹则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的掉落。而我只能告诉她,我在西关过的很好,我这次小测试比在高考时多了一百多分。我现在都能读懂英语报了,并且拿着那天看到的句子在奶奶面前显摆——Historiesmakemenwise……他们是在说……历史使人睿智……
注:奶奶没有文化,她不想让我和她一样,没文化被瞧不起。所以我在那天看到这些句子,花了很多个早自习才背下来,想亲自读给奶奶听。这样子奶奶肯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