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重回山庄
青云山庄内亭台轩榭,流觞曲水,小径通幽,回廊重重。
每一处,都让梅笙增添一份恨意,胸腔中的结魂草枝叶生长,牵扯的微微的疼,抱着豆沙的双臂不禁也加大了几分力,引得豆沙皱眉抗议。
怎奈抗议无效,他见娘亲根本没受理他的抗议,拿绒绒的头发蹭梅笙的脖颈,要知道脖子可是天下所有魅生的弱点,梅笙感觉脖间痒痒的,低头发现豆沙乐呵呵的瞧着她,撇撇嘴示意她抱得太紧。
梅笙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二叔叔,你回来啦?”一个糯糯甜甜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撒娇成分,一个淡绿色的小小身影撞进宋末桓的怀里,那小团子侧头白皙干净的小脸讨好的蹭蹭宋末桓的大腿,甜甜的笑:“二叔叔,给然一带礼物了么?”
宋末桓宠溺的刮了下小团子的鼻尖,笑得温暖,如春天拂过耳边的微风,带着温柔的力量,让人沉醉,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碧色的玉笛,在宋然一眼前轻轻晃了晃:“二叔叔说话何时不作数过,说了给你带就一定给你,拿去玩吧。”
小团子惊喜的低呼了一声,赶紧接过玉笛来回摆弄,好不稚气!
玩了一会儿,看到宋末桓身边的清丽陌生女子,好奇的抬头打量问道:“你是二叔叔带回来的婶婶么?这怀里的是我的弟弟么?”停了一下,再欢呼一声,继续乐呵呵地瞧着梅笙,眼睛忽闪得更厉害:“以后然一就不用自己孤孤单单的玩了,用于有人陪然一玩啦!!!好开心哦!”
梅笙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小团子,那样貌竟与宋末桓有五分的相似,如若知道不可能梅笙几乎以为那是宋末桓与前世的她的孩子,没有预兆的落下泪来,冰凉的泪珠冷冷的滑过脸颊,留下两条委屈的泪痕。
她颤抖的伸出手想摸摸小团子的头,团子才多大的娃,自然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心里害怕本能的向后一缩躲到了宋末桓的身后,她的手就尴尬的定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落空的姿势,这是多么熟悉的姿势,上一世临死前她也是这般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感到冷风划过,不甘心的垂下再也没有抬起。
宋末桓看见梅笙的眼泪也有些惊讶,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擦掉梅笙的眼泪,冰凉的泪水让他眉间一抖,连声问道:“梅笙,怎么了?”
梅笙像没听见一样,执拗的想要知道答案,指着小团子问道:“他是谁?”
“大哥家的孩子,宋然一,今年六岁,淘气的很。”宋末桓虽然这样说,却慢慢的都是溺爱,看得出来他很爱宋然一。
原来不是,梅笙心中酸涩,其实早就知道的不是么?
为什么还会有期待,真是愚蠢!
愚不可及!
她抬头看到宋末桓疑惑的眼神,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失态模样,淡淡的开口道:“想起了幼年去世的弟弟,离开时也是这般大小,也喜欢玉笛这样的小物件,每日吵着我吹给他听。”
宋末桓早就想到面前的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揽住她的肩想给她些力量,梅笙巧妙的躲过,半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颗色泽温润的珠子,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然一是吧,初次见面,身边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珠子就姑且当做见面礼吧,据说是采自夜华谷的夜明珠,珠光玉润的,成色极好,晚上放在枕边可以发光的,然一就不会害怕屋里黑了。”
小团子高高兴兴的接过来,早就忘了刚才心中的害怕,大大地送了梅笙一个拥抱:“娘亲刚才还说然一晚上要一个人睡,然一最怕黑了,这回有了它然一一定不会害怕的,谢谢婶婶,然一喜欢呢!”说完吧唧在梅笙脸上亲了一口:“天气这样热,婶婶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宋末桓拿宋然一这小活宝没办法,佯装微怒:“乱叫,叫梅姐姐。”说话的当间余光瞥了梅笙,发现她没有愠怒,顿时心中舒朗:“你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做什么,他一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夜明珠,怕是要弄坏的。”
“我喜欢这孩子,觉得极为投缘,小小一颗珠子那就贵重了。”梅笙嗔了宋末桓一眼。
宋然一才不管什么大人之间的种种,欢快调皮的叫着:“梅婶婶,梅婶婶……”跑开了。
送走了宋然一,来了家丁附在宋末桓耳边说了什么,他微微点头,抱歉的对梅笙说:“娘亲找我有点事情,我让紫竹带你去你房间吧。”
“你去忙吧,我没事。”梅笙安抚他:“正事要紧。”
说话间就来了丫头:“小姐,这边请。”
叫紫竹的丫头真是人如其名,穿着竹节晕染的淡紫色衣裙,眉清目秀,迎上来:“小姐,随奴婢来。”
路上紫竹介绍着山庄的一些路径,紫竹都一一叮嘱,途中路过一个有些荒芜的院落,梅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是哪里?怎么这般的荒芜,也无人打扫。”
紫竹紧张的看了眼周围,确定周围无人松了一口气,说:“小姐,这大户人家总是有些忌讳的,这便是青云山庄的忌讳,这个院子的事情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梅笙便没再纠缠,眼中却有几分嘲讽,当初做得出,现今不敢提么?
欲盖弥彰也不过如此。
“小姐,这边是您的房间了,您先歇会儿,晚膳时间到了奴婢再来叫您。”说完紫竹就退了出去。
梅笙听着紫竹的脚步声渐远,安顿好豆沙。
纵身从窗子飘了出来,站在刚才路过的院落,门上的匾额一边已经掉落,像是崖边垂死挣扎的人一般,漆红大门早就斑驳脱落,念动口诀穿墙而过,院中满目的疮痍,荒草一人多高。
大厅中,仍可见往日的富贵如天,上等的乌木座椅仍在厅中左右两边,诸般宝器,一样不少,都蒙上了一层灰垢。
想来,自那一夜后,再无人踏入。
她径直往后走去,穿过回廊,庭院深深。
她走到寝室前,终于不动。
笔直的站着,十指却微微颤抖,肩膀开始抖动。
门板被风吹得来回摇晃,在风中中发出回响。
几下之后,终于被风吹开,为她露出真容。
踌躇着,犹豫着,她还是走了进去。
终于走进了,那一夜的噩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