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
兰心殿,位于彼特斯堡的东南方位,修葺着幽雅别致。
此时,一双纤细的白手,轻轻推开了窗棂,灼灼的眸光透过面纱,想欣赏窗外的晨景,却见窗外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嘈杂,放眼望去,外边多了些面具奴穿梭忙活,眉头微皱,失了雅兴,随手把玩起窗旁纹着精细条纹的白色纱幔,头上罩着的黑纱遮掩了脸庞,看不清此时的表情,模模糊糊外露些娇媚的脸廓。
“出来吧。”轻柔中带着冷意的声音,如兰吐息。
说罢,一个着黑色奇装的女子,从雕花屏风后走出,蓬松的挽起一头黑发,白惨惨的脸,随着她的现身,空气骤然凝固,令人压抑。
“你还挺有本事的。”黑衣女子的话音没有半点温度。想起昨日,眼前的女子出色的表现,惹来法师赞赏的目光,心中不由的气闷。
“这不是很好吗?毕竟我现在是心兰阁主。”女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面容沉静的望着远方。
“你……”听到心兰阁主,黑衣女子脸色一沉,语气更加酸冷,“你?——不配,只是她的替代品而已!”黑衣女子刻意把‘替代品’咬得重重的。
“是吗?凡琳护法?”女子蹙起柳叶眉,带着些冷艳的口吻警示道:“别忘了,没有我,你现在可就没办法开口说话了。”末了,又加了一句,“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谁也没好日子过。”
“你……”叫凡琳的黑衣女子闻言有些气结,随后用嘲讽的眼斜了一眼女子:“不过,你也别忘了,只是替代品,也安分些,别痴心妄想,露了马脚。”
望了眼傲慢无比的凡琳,女子心中冷笑:“好心提醒一句,你的身份是护法,对本阁主最好毕恭毕敬些,露出马脚,后果自负。”
“哈哈……就你个冒牌货也配?我只悉心侍奉真正的心兰阁主。”
“哦?”心兰挑了挑眉,不怒反笑道:“好忠诚的奴啊,也只配服侍那个死鬼。”
还在大笑中的凡琳,听了这话,满脸盛怒,“你……闭嘴,不许亵赎她,否则,把我逼急了,宁愿与你同归于尽。”
仿若没听出其中的威胁话意,心兰气定神闲的摆弄着修长的手指。
怒目盯着眼前的女子,好半响,见她依然无动于衷,觉得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凡琳嘴角浮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周身一阵能量波动,她的身形急速向房门退去,最后在房门快速开启又闭合的一瞬白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传音“好自为之”萦绕满屋。
“狂妄的家伙……”女子轻柔的声音隐含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可那双纤细的手却用力绞动纱幔,散发的魔法能量似风刃“嘶”的一声,纱幔轻易的裂了开来,余下的风劲,掀起了女子的黑纱,露出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肌肤,尤其是那樱桃红的嘴唇,充满诱人的妩媚。
连一个小小的护法,也像个主事者一样来监视她。眉头紧锁,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对面光滑的落地镜,映射出她的娉婷风姿,玉手抚摸着脸颊,脸依然是青瑶自己的脸,身子亦是青瑶的身姿,不一样的是这个世界,还有现在的身份——心兰阁主。彼特斯堡白傲法师的魔法女徒之一。所谓的魔法女徒,看着尊贵,实则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对提线的人唯命是从。
尊贵的身份,却似笼中的金丝雀。就这样,却有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
青瑶嘴角慢慢的浮上一抹冷笑,总有一天,她会用心兰这个身份脱离这种被人掌控的局面,做回人上人。这样想着,那双绞动的手,绞得更猛,指节都轻微的咯咯响,黑纱也随之欢腾舞动,在黑纱下若隐若现的红唇露出诡媚的微笑。
兰心殿院内
千蓝定定的站在回廊处,嘴巴吃惊的大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就在刚才搬动廊前花盆时,不经意的抬头,瞧见对面的玻璃镶嵌窗前,站着一位蒙着黑纱的女子,侧着身影用手绞动着纱幔,舞动掀起的黑纱下,一张红艳的唇令她触目惊心。
怎么会?她以为这儿除了自己,别人都是灰白的唇,万万没想到还有人像自己一样拥有红唇,那蒙纱的女子是否也拥有一双黑色的眼呢?
想到这,脑子里有种思维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本能的促使千蓝向前缓缓移步,想靠近那个面容,想揭开碍眼的黑色面纱,一探究竟。
如果,如果那女子也有一双黑色的眼,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和曾经的身份?
这种想法瞬间让千蓝疯狂起来,快步上前,却不曾想撞上一个粗壮的腰身。
“啊!”一声惨叫,格外响亮,不少目光探寻的看向声源地。
居然敢撞她,真是胆大包天,领婆气的本想狠狠的扇千蓝两个耳光,转念一想,这面具奴不像内堡的奴,可是戴着面具的,打耳光疼的反而是她,随即伸出的手改揪起千蓝的耳朵,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个贱奴作死,冒冒失失的窜哪去?嗯?”
耳上的疼痛让千蓝一下子清醒起来,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忙捂着耳朵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样子卑微至极。
“下贱的面具奴就是下贱!”领婆有些嫌恶的骂道。伸出脚往千蓝身上猛踹几脚,见千蓝不躲也不避,只是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后方。
领婆顿了顿身子,望进一双黑色瞳眸,这,难不成是异类?有一瞬的震惊和畏惧。
随即又想,异类那又如何,还不是贱奴?再细看本是闪闪的眸光,不知为何又黯淡下来,领婆有些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那是主子的主院,一扇玻窗散开,未来得及关上,并无半个人影,不看还好,一看就气的火冒三丈,敢情这贱奴还想冲撞贵主子?
越想越是,领婆更是一脚将千蓝踹飞几步远,嘴里似骂又是警告般往后一指:“你个贱奴,知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那是贵主子的住处,由不得你们撒野,”顿了顿,环顾了下其他的奴仆,厉声道:“都给我安分点,别冲撞了主子。”
“是,是……奴再也不敢了。”千蓝忍着剧痛,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根据半月来的经验,千蓝明白对这些位分比自己高的管婆,伏小做低状,是平息怒火的最好方法。
果然,领婆见千蓝这副摸样,脸上的怒火消散了不少,但还是免不了将她鄙夷的踹开,
“还不快滚去干活?”一声怒吼,千蓝在地上又滚了一圈,不顾疼痛,没有半点停留,连滚带爬的去忙活,围观的人也都埋头苦干起来。
领婆看在眼里,嘴上哼了哼,果然贱奴就是贱奴。
安全脱险的千蓝,过了好一会,七上八下的心才慢慢平和下来。看着手中繁杂的活,怕是没完成,领婆是不会赏饭吃吧?进来可就是冲着饱饭来着。心中苦笑,将脑中的疑惑压在了胸口,强迫自己专注的干活。保饭碗才是头等大事。
直到月高天黑,领婆才让他们收工。
由于活多,中午只是简单的分发几个面团充饥,此时千蓝早已饿着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的将工具往身上一扛,随大队缓步前移。
绕了几道弯,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厅堂门口,白晃晃的魔法灯光,亮花了千蓝的眼,一阵阵的饭香扑鼻而来。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拿出领婆早间发放的碗,伸着长长的脖子,期盼的盯着前面的队伍。即使饥饿至极,但谁也不敢捣乱,都默默的排队。
捧着手中沉甸甸的碗,闻着喷香的饭菜,千蓝激动的蹲在一边狼吞虎咽。
“嗝”一声饱嗝,千蓝擦了擦带有油花的嘴,摸着饱饱的肚子,感觉五脏六腑正在欢唱,有一股满足的舒服,这是千蓝自清醒以来吃过的最好的饭餐,也是最安心的一次。她现在有点幸庆领婆并没有因她早间的冲撞而罚她不许进食。
等到大伙都吃的差不多了,领婆领着他们往前快步走去,吃饱饭后,大伙一扫刚才萎靡的面貌,个个变得精力充沛,脚步生风。
不一会就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座坚固的仓房,临时腾出作为面具奴晚上的栖息之所,步入门内,空旷的仓内,只零星点着几盏魔法灯,显得昏暗微弱,就着暗光,依稀可见左手边的地上早已躺满了人,黑黑一片。甚至有些人早已打起了鼾声。
在领婆的催促下,他们这行人循着右手边,找到空地,纷纷躺下。硬硬的地板,丝毫不影响千蓝舒缓疲惫的身躯。
本想睡去,可晨间见到的那张红唇,老在她的脑里挥之不去。
自从发现自己的唇与众不同时,她曾经辗转反侧的想为什么自己的唇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唇有异?
想来想去的最终结论是她自己太异类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在她的身上,无法解释却又正常不过,就这样,她用这个答案勉强说服了自己,把这些疑问尘封在了心底。
如果,没有看到今天的一幕,她或许再也想不起来这些往事,毕竟太多的与众不同,带给她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她潜意识里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又增添了一道谜,那个女子怎么会拥有和她一样的红唇呢?自己是异类,难道她也是?她的眼睛会不会和自己一样?
可是,听领婆说,住在那屋的人,是拥有尊贵身份的主子,看她那高贵的气质,及一身价值不菲的月白色锦帛,肯定身份高贵,不像自己这个异类,地位低贱,听说还抵不上一头供驱使的货兽。
越想越觉得头里似有一团乱麻在滚动,滚啊滚,渐渐模糊了意识,许是累了,本就怠倦的身体支撑不住,千蓝竟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总有一张时隐时现的红唇,变换着喜怒哀乐的嘴型,忽大忽小,一直摇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