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露睁开朦胧的睡眼,第一眼就朝着千蓝的床位望去,床上并没有千蓝的身影,心下一惊,残留的睡意消散,一骨碌爬起,奔至床前,用手在床上摸了摸,带着丝丝的凉意,难道昨晚千蓝一夜未归?这样的念头,让米露心下惊慌起来,拔腿就想往外跑,去寻找千蓝。
路过矮桌旁,瞧见桌上的面团时,米露顿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神色不似刚才惊慌失措,这千蓝……米露有些哂笑,昨晚的面团,被千蓝搓成细细的条子,在桌上拼成了一组字,这字米露刚好认得,写的是“米露,谢谢你!”
这些字还是前不久千蓝刚刚教会她的,像米露这样的面具奴都是不识字的,当千蓝告诉她,会识字时,她当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难怪她一直觉得千蓝异于常人,原来千蓝真的跟她们不一样,她很好奇千蓝未失忆之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当千蓝问她想不想学时,她就果断的点头,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目光,还记得千蓝第一次教她写的就是她自己的名字,等她学会的那一刻,她整整兴奋了一天,接下来千蓝还教会了她简单的平常用语。
米露一想起千蓝当时手把手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她,那股认真的劲头,米露此时回忆起,仍是满脸的感激之色。
既然桌上留着千蓝的杰作,那说明千蓝安然无恙。想到方才自己没头没脑的急性操心样,米露羞赧的摸了摸头,怎么最近老是担心千蓝会出事呢?真是神经过敏,米露不禁抱怨起自己来。
一双黑色的瞳眸目送米露离开的身影,千蓝一言不发的远远站立,心中早已哀伤成河,紧抿着唇角,喉间有些哽咽,这个自记忆以来最深刻的人儿,最好的姐妹,当她知道自己不辞而别后,会不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可是千蓝已经别无选择。
米露的身影渐渐缩小,乃至消失,心怀愧疚的千蓝不断的回望,眼里尽是说不出的哀愁。这路,她这样走,正确与否?她的心里是无望的空响。
在门前凝望了许久,晨风吹起枯叶,拂起青丝,迷离了注视的双眸,千蓝咬紧牙关,决然的转身,快速的离去,步伐明显凌乱失落,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动摇心中的决定。米露,对不起,千蓝不配做你的朋友,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过的开心。
离内堡的侧城门越来越近,千蓝心跳开始加速,不断急促的呼吸,来缓解内心的激动和紧张,千蓝用复杂的眼神望向气势磅礴的城门,心中百感交集。
眼前的城门像一头巨兽的身躯,横卧着,仿佛仍在睡梦中,亮白的晨光驱散不了其周身的晦暗,千蓝仰望城门上空,白茫茫的一片,像极了自己脑中此时此刻的空白。
双眸不安的四处张望,以此来分散内心的惶恐。突然,目光久久的落在了远处,正有一群人步履匆匆的赶来,慢慢的近了,千蓝才看清来者约摸有十几人,清一色的黑色长袍,移步间随风微扬,远望就像一条飘舞的黑色布条。
千蓝正猜测这群人的身份,恰巧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见是管婆,千蓝心中不由得一惊,有些慌乱。将身体小心的挪了挪,更好的隐蔽在了树丛里。面具奴工作时期可是不能随意走动的,幸亏上回闲逛时,找了处视野好,又隐蔽的藏身地点。
千蓝来不及松一口气,耳旁就响起了“喀拉喀拉”的巨响声,缓缓洞开的城门犹如初醒的巨兽,在低吼着,一股强风席卷而来,千蓝急忙低下头,闭上了双眼,在风中踉跄了几下才稳住。
站在城门前的十几人也是用宽大的袖袍掩面,埋着头。
待风力过后,这些管头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朝城门走去,城门洞开,露出内堡恢弘的一隅,平整的大铺砖,宏伟的殿堂,两排披着黑色盔甲的护卫,分列城门两边,站着笔直整齐,每一个管头经过,都会掏出一枚腰牌递给为首的卫士查看。检视完,每一个管头由一个卫士带头,向内堡广场走去。
眼前的情景,超出了千蓝的想象,守卫这么森严,而且还要盘查。当初进内堡时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呢?也难怪,那时第一次进入城门时她紧张的都不敢抬头,更不用说眼神四处飘了,只知道浑浑噩噩的跟着前一个走。提着耳朵,听别人的使唤。
眼下,她该怎么混进去?混不进去,只能打道回府,回去一定免不了一顿毒打,就这样毫无所获的回去,千蓝不甘的凝眉思虑着对策。眼见着城门前的人渐渐的稀少,千蓝开始焦急起来。
管婆排在队伍的后面,两双灰眼不停的往城门内瞟去,脸上的神色有些焦躁,当领婆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时,管婆立刻两眼放光,脸上紧绷的肌肤明显松弛下来。
正在思忖的千蓝一看到领婆那抹久违的身影,本能的激动了一下,微微一怔,心底有股强烈的勇气,督促着她悄无声息的隐随在了管婆的身后。
管婆和领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的身上,领婆朝着管婆招了招手,两人转身离开之际,毫无察觉身后的千蓝正低头快速尾随而上。
盘查的守卫,误以为千蓝也是领婆要召唤的仆役,所以不加盘查,放过了千蓝,为此,千蓝还暗自幸庆了一番。
拐过城门,不远处出现了一块宽阔宏伟的广场,四周用雕栏围住,白柱上刻着浅浅的图腾。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面具奴,有条不紊,人虽多,却毫无嘈杂之声,只有些领头高声的呵斥命令声。想当初她没出意外,也是其中的一员,千蓝看得心神飘忽,稍许回神过来,发现与领婆她们的距离落下很多,慌忙小跑又跟上。
听到身后碎碎的跑步声,领婆只是好奇的回头一瞥,不想却惊的张大嘴巴,停顿了脚步,这贱奴怎么跟进来了?
默默跟在身后的管婆,只顾往前走,差点撞上领婆,还好瞬间刹住了脚,微微抬头瞟了眼领婆,见到她吃惊的表情,也偷偷往后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不就是千蓝那个贱奴嘛?怎么也进来了?
怪不得晨间费嬷嬷向她汇报,说不见了千蓝,没想到她却跑来这里。她进来干什么?一大堆的问题想质问,迎上领婆摇头噤声的示意,将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这贱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胆敢擅闯内堡,回去看不打断她的腿,管婆在心底愤愤道。
糟糕,被她们发现了,千蓝心中忐忑。
待千蓝走近,领婆强忍着怒火,沉下脸来低声质问:“你进来干什么?赶紧滚出去。”一旁的管婆也用刀霜般的眼神示意千蓝迅速离开。
可千蓝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对领婆哀求道:“领婆,奴可以留在你身边做侍奴吗?不管做什么,只要能留在你身边都可以。”
闻此言,管婆感到更加吃惊,不明白千蓝为什么这样?望向领婆的眼里塞满了疑问。
领婆听后,有些惊恐,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立刻滚出去,你个贱奴。”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将这个惹祸奴脱离出手,怎么可能再收回来?更何况她奉命将千蓝送出外堡后,就返回向涵薇阁主复命,涵薇阁主当时可是用警告的语气对她吩咐,以后不许再让那贱奴出现在内堡,那时阁主吩咐后迸射出的冰寒眸光,她可是唯唯警记着。
收留千蓝,除非她嫌命太长了,莫说收留,就是千蓝此刻出现在内堡,她都怕被阁主知道后,迁怒于她。
一边的管婆此时也低头若有所思,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多个人伺候本来是件好事,更何况是有人求着要伺候呢,据她对这个姐姐的脾性了解,更应该趾高气扬才对,为何姐姐一反常态?
千蓝可不明白领婆肚里的弯弯绕绕,只盯着领婆的神色看,见她脸上惊怒交加,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可依然倔性的直视领婆,紧咬的唇,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想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