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史伟力也在暗中寻找秦琴,听说秦琴没死,还被人强奸过。史探长非找李警长要这线索,不但遭李仲平拒绝,还被周所长训斥,两个警察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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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伟力的脑海里还像过电影似的回荡着小西说的话,他想着,自己和李仲平是多年的朋友加同事的关系,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也没听说过仲平还有秦琴这个亲戚……是不是李仲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或者是难言的事情,有意瞒着什么?当初,除了他想收养秦琴外,李仲平到底放不下秦琴什么?找了她三年,这里面必定有事。
史伟力走在街上,边想边朝派出所走。大街两侧,有人开始插小红旗了,空气中弥漫着国庆节来临的味道。宋安堂派出所里外一派繁忙,门外,一群平房改造拆迁居民双手举着标语牌,上写着“还我住房”“公仆要为民做主,不要顾自享清福”“我要房子”“要安全,不要黑保护”“不抓住凶手,我就不搬走”……有几个居民正和一个民警站在路边交涉谈话,另外几个本所民警站在远处维持秩序,见史伟力回来,互相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史伟力心想,都“逼良为娼”了,不关我警察的事儿,要上访就去政府门口说理去,都堵在派出所门口干吗呢!他绕开上访的人群挤进派出所。门里面,民警们忙得像开了锅的水,冒进冒出。每一组人员都有自己的分管工作,做着节日前清理整顿准备和安全防范宣传工作。
接待室里挤满了外地人,他们被集中到派出所里登记暂住证。
突然,李奶奶跌跌撞撞,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扶着门框进来了。
李仲平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发紧,有一种不祥之感。自从李仲平当了警长,就有三怕:一怕辖区发案;二怕辖区出罪犯(辖区内的常住人口中出现违法犯罪人员);三怕外警抓案犯(外管界到本管界来抓人,这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李奶奶哭着大喊:“民警同志,民警同志,我家被人偷啦,我家被人偷啦,哎呀,快去看看吧,哎哟哟,我活不了啦!”她上气不接下气。
值班民警问她:“别急大娘,您是哪个管界的?”李奶奶急忙告诉民警:“前街小区,前街小区。”民警扔下手里的活儿,过来搀扶着李奶奶进了里屋。
门外突然有人大叫:“民警同志,报案、报案啦,有人吗?”老地主赤着两条胳膊进来,两臂上刺着龙凤,格外显眼。
值班民警探头出来问:“你是哪个管界的?”老地主回答:“我是前街的。”值班民警一抬头,惊讶地说:“哟,‘老地主’是你呀,还有人敢偷你呀,呵呵!都是前街的啊,你快进来说吧!”值班民警迅速对发案情况进行了简要询问和登记,然后嘴里说:
“今儿可够乱的啊!都开锅了!”端着受理簿匆匆忙忙上楼进到所长办公室。周所长迅速看完登记簿,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铁青着脸匆匆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对值班民警说:“是李仲平的管界地面,把史伟力也给我找来!”后半句提高了嗓音。
李仲平和史伟力一路小跑上了楼,站在周所长面前。周所长把受理簿扔给他们说:“先去现场,再通知分局刑警队,回来向我报告,开个会。”两个谁也没敢多说话,带着任务急忙召集自己警组的弟兄出现场。
史伟力和李仲平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先后赶到现场。先是去了5号院的李奶奶家,勘察完现场,开始走访周围居民群众,然后又到了5号院外独门独户的老地主家里勘察现场。“老地主”是宋安堂煤场老板,他扬着戴着大钻戒的手,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闪闪发光,他恨恨地说:“妈的,早不偷晚不偷,偏偏这时候来偷。大过节的真添堵!”旁边几条小狼狗围着警察们狂吠。
史伟力开玩笑说:“没办法,小偷也要过节嘛,呵呵。”老地主无奈苦笑,民警们窃笑。
“我们整天在片儿区里宣传防盗注意门户安全,你们就是不听,出事儿了吧!还养狗呢,这几条废物就知道欺负人,跟它妈一样,就会乱叫乱咬,小心哦,别让我们给废了。”他抓挠着小狼狗的皮毛跟老地主说。
老地主像触发了神经线,很尴尬,骂骂咧咧地说:“妈的,还不是我带狗洗澡去了,不然非撕烂偷东西的王八蛋不可!”李仲平笑着说:“得得,它们要是咬着小偷那才是好新闻呢。
这条母狗咬人都出了名了,登了几回报纸了,官司还没完呢吧?呵呵!”老地主一脸惭愧,无语地闷头抽烟,斜眼瞟了一眼史伟力走开了。不知道怎么,他见了史伟力心里就发怵,假装心不在焉地看民警们勘察现场躲开了,老地主的二儿子“二子”过来把母狼狗牵走了。
过了一会儿,老地主又转回来,跟李仲平反映:“对了,李警官,我跟您老反映一个事儿,我那煤场总有铁道外的乞丐偷煤,这半年丢了差不多一吨了。别再是那帮人干的吧?对了,哪天我可真要放狗咬人啦啊!”李仲平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线索,心里记下了,对他说:“那些人里面有你认识的吗?”老地主凑到李仲平耳边说:“院子里那个野丫头也跟着偷……”史伟力看他俩咬耳朵,过去把李仲平拉过来悄悄对他说:“别理他,这种人就欠挨偷。”老地主没说话,知趣儿地走开了。
史伟力回派出所后给分局刑警队打电话,报告了居民被盗情况,刑警队说他们正在一个单位勘察保险柜被盗现场,来不了。可以把痕迹证据拿到分局刑警队做比对和检验。
史伟力试探着说:“咱不行就别等刑警了,我们先找人,后找案,把秦琴找到就迎刃而解了,你看看,都开锅啦!”李仲平说:“你怎么就知道是秦琴那帮人干的?有证据吗?”“都在你手里捏着呢。”然后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听说这个线索在你手里都让你攥熟了,你怎么就不舍得撒手贡献出来呢!”李仲平说:“秦琴可是个未成年人呀,你怎么老打她的主意,干吗?”史伟力说:“现场的情况你也看了,十有八九就是这帮人干的。
这地形,流窜犯也不敢上这儿来呀。”李仲平说:“你多巡逻转转不就不发案了吗?”史伟力哈哈大笑说:“哟呵,怎么跟周所长一个调子呀!”李仲平也笑着说:“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你牛逼!”史伟力竖起大拇指。
“切,你就等着挨板儿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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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伟力没有理会李仲平说的话,他越来越坚信,秦琴那伙流浪丐帮就是骚扰这里治安的罪魁祸首。抛开秦琴和仲平的关系不去探究,如果抓到秦琴的话,从秦琴身上可以牵出至少3人以上的刑事犯罪分子。想到这儿,他心里暗暗高兴,觉得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可转念一想,心理上又有一些忐忑不安,李仲平终归不是自己的搭档了,也不像过去那样配合自己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奋斗……
史伟力和李仲平忐忑不安地上了楼,走进所长办公室。周所长急急喝下一大把药片儿。几天来,他一直生史伟力的气,他着急旧案子没破新案子连续发生。而且旧区改造拆迁问题上访不断,给他添堵。
周所长一看见史伟力就开骂,骂他破案不力,防范不严。在他眼里,史伟力是所里的刑侦探长,主管侦破工作,是他的得意高徒,也是所里的业务顶梁柱。
史伟力不慌不忙地分辩说:“破案不力我承认,防范不严不是我的错,防范出了问题是李仲平的责任。”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有担责任的事就想往李仲平身上推。
一听这话周所长更火了,斥责道:“谁说你没责任?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周所长太了解他的毛病了,但那是过去,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们不是搭档了,是各自分工不同的警长和探长,所以,他不能再纵容史伟力这种一有责任就往人家身上推的毛病。
史伟力继续辩解说:“人家不是搞案子了嘛,我们又没玩儿,这些日子谁都没闲着!”周所长吼道:“你们平时不去加强巡逻堵卡和盘查,都扎堆儿去查什么没影的强奸案子,打狼呀!有两个人查不就行了,用得着那么多人吗?啊?你们工作不分轻重缓急,掌握了一个什么强奸案子的线索全班人马都在忙活。发生了盗窃案只是蜻蜓点水般出了现场,装装样子,什么情况也没给我兜上来。到现在破案连个影儿都没有,也没见你们派人出去防范巡逻!”史伟力嘟囔着:“防范是他们(指李仲平)的事儿,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我只管破案不管防范。这年头警察不破案不抓这帮流氓坏蛋还是警察吗?”他用下巴朝李仲平努了一下。
周所长火冒三丈,瞪起了眼睛说:“什么?……”所里没人敢跟他这样顶嘴,只有史伟力这个愣子有胆量跟他顶。
周所长几乎蹦起来了,骂道:“放你的狗屁,老子当警察抓流氓坏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不在娘胎里。别张嘴闭嘴抓人抓人的,抓个蛋!现在发案了,你抓谁去呀?连毛都没见着!”接下来,国骂、黑话,乱七八糟,狠狠地训斥了史伟力一顿。
骂过后,他突然又强压怒火,勉强地放低声调,又开始老调重弹他那一套基层基础防范体系。
最后,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你看看你们,啊,为了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强奸线索就忙活了这么多天,对街面上的事一不管二不问三不查,还是警察吗?我总是告诫你们,你们是警察!警察!懂吗?什么叫警察啊?警察警察,‘警之于前察之于后’,几年的公安学校白上了?还他妈是个老干探呢。狗屁!”周所长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李仲平和史伟力,忿忿地骂道:
“你俩可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哼,现在都他妈翅膀硬啦,说不动,听不进啦?”史伟力很委屈,一肚子怨气说:“各有分工嘛,干吗非跟我过不去。”李仲平在一旁静观其变,不敢贸然插话。
周所长突然语气下沉,用一根手指头戳着史伟力的脑门,一字一顿而又平和地对他说:“你要是先‘警’了,不就没的‘察’了吗?
这年头,要想不受累不挨骂,就要先给我做好防范预警工作,尤其是现在,我们正处在敏感时期,敏感部位,(他用手指指窗外远处的拆迁片儿区,又指指李仲平)别老傻盯着仲平手里的强奸线索……你整个儿一个大脑不健全,笨蛋!”史伟力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你才是真正的大笨蛋呢!这年头谁还稀罕你那老套子方法!(这是他平时骂周所长的话,可现在他不敢惹)他情不自禁地嘟囔道:“现在有没有本事还得看破案抓人,破不了案抓不到人那叫警察吗?”周所长紧盯着他说:“反正在我这儿不发案也是好警察!就是好警察!”李仲平看势头不对,暗中用手指头戳了史伟力腰部一下。史伟力像是被戳醒一般心领神会,态度有所转变,他是有心机的人,表面上很粗莽,其实他心眼儿很多,有自己的主意。他一向认为周所长是老脑筋,老固执。但他是一所之长,又曾经是自己的师傅,不能得罪。
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管怎么说,自己心里的目标才是不能耽误的大事。不能让人为因素阻碍他破案抓人的目标。
其实,他为了自己心里的“大事”,正在千方百计摆脱周所长的束缚,想用他自己的方式方法干出一番名堂,证明自己的实力是独一无二的。
史伟力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面带委屈求全的表情讨好说:
“周所长,您老别生气,别生气,明天我就调配一下警力协助他们外勤组到片儿区上转转,震震邪气。”“对了嘛,这话我爱听,分工不分家, 这一方清静的水土要是被几个小毛贼搅浑了,拿咱这地盘当棉花地,那咱的面子可是栽大啦。我先把丑话说头里,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咱谁也别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继而眼睛紧盯着史伟力又说,“我看你们俩最好先把秦琴的事儿放一放,都给我上街巡逻去,现在拆迁片儿区吃紧,上访闹事不断,盗贼出没不定,既要防止群体性事件,又要维护好社会治安,等过了国庆节这个坎儿再说!”史伟力心里不禁暗暗骂道:“秦琴的线索刚有点儿眉目就让停下,这不是堵我的道吗?”李仲平朝他微笑了一下,点点头。史伟力勉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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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周所长若有所思,闷头抽烟,教导员在对面坐陪一言不发。
“哎——”周所长打破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深深叹了口气。
教导员劝道:“别急老周,他们很快就会把(盗窃)案子破了的,刑警支队已经把现场血迹取走化验去了,是盗贼不小心把手划破的,我想案子很快就会破……”教导员是刑警出身,凭他的经验,这几起盗窃案并不难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