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破镜初定,如今脸上还带有些迷糊、眼中藏了点睡意,目光向着剑舞坪上的人望去。大镇显现、惊雷爆响、紫气旋涡、十日破境,连串的惊变兔起鹘落,让人目不暇接,此刻终于告以段落,水月洞天剑坪却再度寂静了。
台上、台下,一个人和几千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直到安林忽然露出了个爽朗笑容,躬了躬身、对台下一拱手,数千水月洞天弟子陡地爆发出一声震天价般的欢呼喝彩,如同个个打了鸡血一般高兴……响亮,且真实。
转目,望向了霍开山。刚才他的质疑,安林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方才真气扩散的太厉害,实在不能说话,现在好了,自是好好问问这个爱找事的霍开山。
霍开山迎着安林的目光,全没有半字废话,当即翻身跪伏在地:“弟子霍开山,恭贺小师叔破境。”
南琦第一人朴问寒过第一镜时,还用了十几天的功夫,而这安林过第二境只用了十天功夫,这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常人一年半,安林十天,修行之上,恐怕亘古以来都没有人能在一个月破第二镜的。
安林心中含笑,看来是没有给师傅朴问寒丢脸。
适才霍开山提出的质疑不攻自破,再没有争辩下去的余地了,而郑振长老欣然而笑,看来刚才的那几个头也算没有白磕。待霍开山礼拜完毕,安林才急急忙忙道:“不必多礼,免礼免礼。”
霍开山脸色不甚好看,站起后也自觉战到一旁。安林微笑望向郑振道:“恭喜郑长老出关,适才我心有旁骛,没能及时道贺,呵呵。长老勿怪啊。”
“小师叔破镜圆满,我水月洞天之福,”郑振含笑拱手。
水月洞天今日当真是双喜临门,其他弟子也如梦初醒,马上停止欢呼,同时躬身下拜:“恭贺师叔祖破境。”之前水月洞天众多弟子对安林不服、不敬、不满,皆来自‘此人平庸’、‘他凭什么’,但随着安林名至实归,他就从那个‘命好的庸胚’变成了‘水月洞天之福’,变成了‘朴始祖的目光果然了得’。
十日破镜大圆满,世间少有。
不过安林也是累的一头冷汗,算是没有白费力气,当知第一镜虽是大圆满,可当真破的窝囊,竟用去一年之久,待水月洞天众弟子礼拜完毕,可见这位小师叔破第二境,还是说得过去的。
景真人登台收尾礼典,待盛会结束后,众家宾客围拢而至,纷纷对安林、对景真人恭贺道喜,当然也少不得对郑长老道贺。无论放在哪里,破辟谷镜第九重和破开魔第二境的成就都如云泥之别,但郑振闭关参悟、精修、不问世事,是众人皆知之事,他破境算是意料之中。
而安林十日破镜大圆满却事发突兀、震撼人心,因破境引出的一连串变化又让人看得几乎瞪爆眼珠,是以安林的风头反倒把郑振给牢牢压下去了。历血海与三冲替也走上前来,他俩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了,可是名门风度和高士礼仪总还得顾及下,草草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准备告辞。
安林忽然一伸手,拦住了三冲替,还不等说话,历血海就微笑着开口:“三冲替道友与我同来、同往,不知安道友还有何事?”
三冲替乃是丘山妖裔,在丘山算是有点名头,但来到这千崖山就不值一提了,况且千崖山不慎欢迎妖裔,而这次来到了水月洞天这等高人齐聚之地,虽说安林身边有妖裔在水月洞天,但他不一样,虾八他们是安林自愿带来,而三冲替却是与历血海不请自来。
他和楚九雅有些关系,而历血海去丘山的时候与他碰巧他手上有两个弟子都处在第二境突破边缘,合用于历血海的催关秘法,这才被选中。又被给了好处,许诺以后加以保护不会被水月洞天寻仇,就跟着来了一趟水月洞天。所幸,历血海还算讲义气,事后没有自己一走了之,见安林有留难三冲替的意思,历血海就先开口了。
安林心中冷笑,想放完屁就走,可没那么容易。但面上却是含笑和蔼的表情,对着三冲替道:“算算,至今我从丘山走来已有年月,刚才我听闻道友乃是丘山妖裔,呵呵,实在是太巧了,若是道友回去的话,我有几句话想让你代劳一下,转告我的好友,若是道友愿意的话,我有样不入流的东西,想赠与道友?”说着,安林从百囊袋中摸了摸,在几人面前摊开手心亮了出来。
三冲替仔细看了看,安林手上是个小小匣子,随手打开一粒火种悬空漂浮,但他眼力有限瞧不出有啥稀奇的,转头又看了历血海一眼,目光里有询问、有求助。
历血海闭着眼睛也能辨宝,一哂、淡淡道:“天元精火,安道友好大的手笔。”三冲替大吃一惊!周围众多宾客也齐齐发出一声低呼……没见过、听过说,谁都知道天元精火是什么,尤其对火法修士来说,简直是梦中难求的宝贝。
旁人望向三冲替的目光几乎都快冒出火苗儿了,不明白这个妖裔走了什么****运,就凭他能带几句话能赏赐这个天元精火,有的人都想不顾生死前去代劳,但人家问的是三冲替;而他们对安林,既惊讶于这位水月洞天小前辈的出手阔绰,更纳闷此人莫不是脑子有病么?三冲替又不是水月洞天的至交好友、正相反的,这个装模作样的老道干脆就是来捣乱的。
咕噜一声,三冲替顾不得他的仙风道骨了,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声音都有些发颤:“拜谢安道…安前辈厚赐……请安前辈指点……”
安林可不傻,给他这等奇宝简直不可能,但这家伙来到水月洞天放屁,实在不能轻饶了。少年含笑:“那个,我和洪海楚九雅颇有渊源,我想让你给……”
一听楚九雅的名字,显然二人都是一愣,都深知安林与楚九涯有仇,这少年突然这么说,又是何道理……但如今这三冲替想要天元精火的很,恐怕让他带什么话他都愿意,但就在这个时候,水月洞天掌刑周邢开口道:“师叔且慢,门规上写得明白,灵虚上的宝物,不得赐予外门人物。”
典礼散去后就重归安林身后的王燕儿、王秋儿对望了一眼,她俩记得明白,和安林第一天见面闲聊时,她们说起过这条规矩,不知师叔祖何以明知故犯。
安林固然知道,但面上却开始表现出一副很为难样子,皱了下眉头,有些为难地望周长老:“我已开口,破例一次不成么?或者…有没有其他变通的办法?”
周邢长老冷冰冰的回答:“门规不可违,就算师叔将天元精火强赠三冲替道友,刑堂也会加以追讨,至于变通方法…除非他肯拜入水月洞天门下,又或者他对水月洞天有过重大恩典,否则无可破例。”
安林再问:“我是有负重托,而三冲替道友的有在丘山甚为熟悉……”
周邢长老应道:“这好办,师叔重托,自当答谢,但我派会给出合理的赠物相做抵消。”
安林转回头,笑容尴尬,对三冲替道:“我回门宗时日无多,至今算来,除去闭关之日,也不过半月有余,好多规矩不甚明白,原来这东西还送不得,对不住得很,我还是找别的朋友亲自回丘山一趟的好。”说着,把天元精火收回,重新放回了自己的百囊袋中。
三冲替脸上掩饰不住地失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历血海瞪了他一眼,三冲替虽没有说话。但目光在深深一黯后又开始闪烁不停,看起来似乎在纠结、犹豫着什么事情……历血海先不理他,又对安林等人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一拍三冲替的肩膀:“道友,这便启程了。”说着,挥手扬起一片玄光,缓缓升空,由水月洞天长老引领着,向外飞去。
安林抬头目送他们离开,随即一转身望向景真人:“掌门,你现在手中可有匣子或者盒子什么的容器在身上?”
景真人惊讶,也不明白安林想做什么,但却很干脆的随手拿出一盒丹药,递给安林。少年接过,立刻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然后在将天元精火的锦盒倒进丹药盒子中,调换一下,然后递给景真人:“掌门,这盒子我有用,天元精火就先暂放掌门这里吧。”
说着,少年对景真人挤眉弄眼的,景真人还是不明白,但还是接过。安林又一转身,对着王燕儿笑道:“数数,快。”
王秋儿眨眼睛不明所以:“数数干什么?”
王燕儿听话,先不问就开始数……刚数到二十,就有弟子来报:三冲替道友有事请见。
安林一听大喜,立刻相迎。三冲替重回剑坪,三步并两步跑到安林跟前,猛地往地上一跪:“刚刚目睹郑前辈和安前辈神技,晚辈心驰神往,听闻安前辈如今愿意收徒,而更有妖裔拜在名下。我愿拜入水月洞天门下,求前辈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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