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复已咽气了。朱继训的夫人只哭得死去活来,朱继训也是伤心痛哭。只得叫来顺来帮着装殓。叫了两遍,才叫了进来。朱继训泪眼婆娑的,见来顺右手的拳头肿得比饭碗还大,向前直伸着臂膊,像是握着拳头要打人的样子,左手在下面托着,也不禁吃了一吓,问道:“怎的把手弄成了这个模样?”
来顺不敢隐瞒,将打和尚的事说了一遍。朱继训听了,也自纳罕。只是自己心爱的儿子才死,无心和人周旋。若在平日听得有这们一个和尚来了,必来不及的出去,与和尚厮见。这时只向来顺说道:“这是那和尚有意这们惩处你的,你还不快去求他诊治。他若走了,你这手就废掉了。”
来顺应了声是,慌忙转身跑到门外一看,和尚不知去向了。急得问左右邻居的人,问了好几个,才有一个人指前面说道:“那和尚好像是向这条路上走去的。他行走得不快,还追赶得上,也不一定。”
来顺一抹头就追。身上受了伤的人,行走都痛得厉害,这们一跑,伤处受了震动,只痛得如油煎火烫。咬紧牙关,追过了数十户人家,只见和尚立在一家酒店门首,和酒店里的伙计拌嘴,说酒店里伙计做生意太不规矩,三文钱的酒,还没一钵盂,定要店主人化一钵盂酒给他。店主人添了几杓,只是添不满一盂。正在说这钵盂太大,来顺追到了,朝和尚跪下来,哀求治手。和尚哈哈笑道:“我不找你,你倒找起我来了。也好,我去和你家主人算账。你主人若不能依我话募化给我,我是不能白给你医治的。”
说着,一手托着钵盂就走。来顺跟在后面。一会到了朱家门首,和尚直走入厅堂,回头对来顺说道:“快去把你家主人请出来。”
来顺道:“我家少爷才咽了气,主人正在伤心痛哭,何能出来陪大师傅呢?我得罪了你老人家,再向你老人家赔罪。”
说时,又要叩头下去。和尚连连摇手道:“非得你主人出来不成功,谁稀罕你叩头赔罪。”
来顺的手实在痛得不能挨忍了,只好哭丧着脸,到里面向朱继训说了和尚的要求。朱继训虽没好气,然自己儿子死了,正在须人做事的时候,把个当差的伤了,不能动作,也很不方便,只得揩干眼泪,走出厅堂来。
一见和尚那种魁梧奇伟的模样,心里已估量这和尚必有些儿来历,不是寻常的游方和尚可比,即拱了拱手,说道:“下人们没有知识,开罪了老和尚,我来替他向老和尚赔礼。求饶恕了他,给他把手治好。寒舍今日有事,不能没人帮做,老和尚发个慈悲罢。”
和尚打量了朱继训两眼,合掌笑道:“治伤容易。但老僧要向施主化一个大缘,施主应了老僧,即刻就给他治好。”
朱继训道:“和尚想化我甚么?只要是我有的,皆可化给和尚。”
和尚道:“施主没有的,老僧也不来募化了。老僧要把公子化去,做一个小徒弟。”
朱继训听了,指着旁边停的小棺材流泪道:“小儿才咽了气。若是活着的,就化给和尚做徒弟,也没甚么不可。”
和尚点头道:“老僧原是知道公子咽了气,才来向施主募化,不然,也不开口了。”
朱继训觉得很诧异的问道:“和尚把死了的小儿化去,有甚么用处呢?”
和尚道:“施主不用问老僧的用处。肯化给老僧,便不会死了。”
朱继训听了,知道是一个有道行的和尚。连忙施礼说道:“和尚能治的活小儿,准化给和尚做徒弟,听凭和尚带去那里。”
和尚道:“那话能作数么?没有更改么?”
朱继训道:“大丈夫说话,那有不作数的?那有更改的?不过小儿已咽气有好一会了,手脚都已僵冷,只怕和尚纵有回天的本领,也治不活了。”
和尚笑道:“公子若不曾咽气,施主肯化给老僧了吗?公子现在那里?请即领老僧去。”
朱继训见说能将自己已死的儿子治活,欢喜得把来顺手上的伤都忘了,急忙引和尚到朱复死的房间里来。不知那和尚是谁?毕竟如何将朱复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