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要一个保障
如果一个人对你都不在乎的话，还谈什么依赖。比如李靖之于赖春燕。
但在乎你的人，却不一定能依赖。比如小翠之于赖春燕。
对于小翠，赖春燕是感激的。自从跟在她身边后，小翠是真心处处为她考虑。琥珀这件事上，赖春燕谁也没有告诉，包括小翠。即便是现在，赖春燕也没打算告诉她。因为她们之间横着一个李靖。李靖才是她的正主子，李靖要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赖春燕没办法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心腹。当然，在这里她也不准备有。
只是，现在小翠泪流满面地跪在自己面前告罪的时候，赖春燕心里还是温暖的。
疏忽？其实真的不关她的事。
“小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生气了！”
小翠被赖春燕强拉起来问道：“姐姐，现在怎么办？”
刚刚她一直在旁边听着，光看赖春燕满头晃动的针就已经心惊肉跳，再听到什么日日锥心之痛，小翠只觉得眼前发黑。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好好吃药好好睡觉啦。放心吧，古大人医术高明，一定没事的。”赖春燕笑着，反过来安慰小翠。
小翠擦着泪，道：“姐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不准备告诉小王爷吗？说不定小王爷有办法呢？”
赖春燕心里一沉，她虽然告诉自己要放下，但是听到小翠提起他，心里还是难受。她强笑道：“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医生。”
小翠道：“那可不一定。小王爷见多识广，说不定就认识什么奇能异士啊，姐姐你的头痛不就有能治好了。”
赖春燕拿了帕子将小翠的脸擦干净，道：“不用我去说，古大人也会告诉小王爷的。你呀，赶紧洗把脸去。下次碰上别的主子，再冒冒失失的跟个孩子似的，还要别人照顾，看你怎么办！”
小翠抢过帕子，自己边擦边说：“我才不要别的主子呢！姐姐，你不要我啦！”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小翠的眼泪又开始掉了。
“不会不会，哎呀，你别哭了！”她当事人都没哭啊！
赖春燕扶额，她一直以为将眼泪比喻为断线的珠子啪啦啪啦掉下来是一种夸张，原来是写实，而且还是长串的那种！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赖春燕等了两天，古御医终于将药丸做好了，还将药方交给了她。赖春燕细细看了，药丸里的材料的确都是常见，但用材之多达三十八种，也够复杂的。再核算一番，材料费，加工费加在一起，一两银子只能得三十丸。按照她每日九丸的用量，一个月要九两银子。如果请医生为自己针灸，恐怕花销要更大！
她每月的工资是三两，还不够自己的药钱！
赖春燕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可老天偏偏堵死她的路。
就在赖春燕感叹‘柳暗花明后是死水塘’的时候，李靖终于想起赖春燕来，大驾光临梨花苑。
“燕儿不用担心，古御医医术高明，定然能药到病除。”李靖笑容和蔼。
赖春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能用‘和蔼’这种形容词来形容李靖，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年，却给她死气沉沉的感觉。他的生命仿佛已经如沙漠一样荒芜，了无生气。
赖春燕赶紧摒除自己的杂念，道：“奴婢知道了。”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李靖看了看赖春燕微笑的脸，皱了皱眉，难道自己冷落她的时间还不够久？
不，李靖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明显和以前不一样。如果以前是面对他时她是温柔的，娇羞的，那么现在她就是疏离的，她已经对他筑起一层看不见的墙。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些不喜欢，甚至讨厌？
李靖摸了摸鼻子，决定打破这个沉默，道：“终归是我的不对，才让你受这份罪。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若能办到，我定给你办到。”
赖春燕心里冷笑，先给一棒子再给颗糖吗？
她是不是该表现得感恩戴德呢？当初以为他是能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她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大铁门！
不过，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了。没了柔情蜜意的黏糊，赖春燕的精明劲儿又回来了。
赖春燕故作为难，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王爷，奴婢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小王爷，奴婢想要一个保障。”
李靖心道果然来了，嘴里却说：“什么样的保障？”
赖春燕道：“奴婢患上这个头疼症，两三年之内是好不了了，日日要用药丸养着，怕是伺候不了小王爷了。长久下去，奴婢也怕给您沾染了晦气，所以想自请离开。但是这药丸是个耗银子的，奴婢家里却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我也不好意思时时都像向王爷伸手。所以在这里求王爷一个恩典，跟您借些银子，自己开个铺子。两三年后我店铺开起来，站稳脚，赚了银子的话，慢慢再还你。这就是奴婢要的保障，希望能自力更生，不给人添麻烦。”
李靖愣了好一会，才道：“你要多少钱？”
赖春燕一喜，道：“我托人打听，女子最好做的生意无外乎是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首饰和胭脂水粉我是不是很懂，衣服倒也可以试试。我想在洪府开店。州府之地生意总会好一些。店租一月约三十两，一百两的本钱，再加上请绣娘和小工的钱。总的算起来，一年大约要五百两。一年之后回本的话，我就可以还您钱了。还请小王爷恩准。”
赖春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知不觉就不再自称奴婢，而是说‘我’。她虽然说得慢，但是心里早已盘算许久，如今简单说出来，内心澎湃，故自己没有发觉。李靖和司棋等人却是发现了。司棋是觉得奇怪，以为是小王爷惯的，也不声张。李靖却惊讶于赖春燕脸上闪现的自信神色，淡淡的脸上神彩飞扬，好像她所说的事已经实现一般，看得他心里阵阵抽紧。
李靖道：“五百两虽然不多，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你一个女子在外总归是不好。”
赖春燕道：“我···奴婢已经想好了，如果父亲愿意的话，就将父亲带在身边。求小王爷成全。”
李靖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又低头顺眼的女子，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他摇了摇头，抛开杂念想了想。
不过是要钱，要的还不少。但是比起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养着，要少的多得多了。最重要的是，省事，简单。
李靖佛去心头莫名多出来的沉甸甸的感觉，道：“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便如你所愿罢。不过要先把身体养好些吧。”
答应了？赖春燕有些呆，就这么容易？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然后是巨大的狂喜，道：“谢谢小王爷成全。”
小翠也在一旁听着，她只有一个想法，姐姐疯了！然后她明白过来，姐姐真的不要自己了！然后整个人呆在那里。
一个屋子里众人心思各异，唯独赖春燕是那个满心欢喜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