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秀自得苏采菱后,策马独自脱离大军,不辞而去。其间苏文秀渡了少许真气至苏采菱体内,只感觉此女子九阴之体品相不低,不禁大喜过望。路途之中,一时探查得不够明白,待回至南岭后,用专属的法器仔细检测,再行定夺不迟。
苏文秀一时志得意满,便似这漫天大雨也如同甘霖一般,心中暗道:“靖北侯为妖丹所伤,必不是周平安信王对手,靖北军大败可期。兼且靖北侯性情已有些倒错迹象,今日竟做下侮辱民妇之事,其后为掩人口舌,更是不惜屠尽一村生民,实在是丧心病狂!此事终究有大白于天下之日,则西海之内,恐难有其立足之地,我苏氏一门所依靠的这颗大树算是倒了。此人须得与之早日脱离干系为妙,免得日后旁生枝节,损及我南岭苏氏。好在我族辟处南方,左近尚还有个镇南王顶着,况且两朝交战必旷日持久,还有的是时间观望。若真到了周平一统西海之日,我南岭苏氏或投周平,或附庸南蛮,进退自如,又有何伤?哎!寄人篱下终非久长之计,凡事还得自身硬气才行啊!苏采菱,这孩子名字怎生叫的如此好听!我苏文秀一身道业,我苏氏一族未来荣光,可都全系于你一人身上了,但愿你莫让苏某失望才好!”
苏文秀低头又细细端详苏采菱一番,但见其眉目如画,年纪轻轻竟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心下不禁越看越喜欢。正在此时,四周空气骤然一冷,那雨水打在脸上竟如同冰豆子一般,面皮硌得微痛,雨点落在四周竟然响起沙沙之声。
苏文秀轻咦一声,赶忙将马勒停,又摊开手掌接住几滴雨水凑近眼前一看,这哪还是什么雨水?分明是一粒粒晶莹的冰珠在手掌中滚动。苏文秀不禁骇然,高声喝道:“落雨成冰!好厉害的水行道法!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给苏某出来!”说罢,苏文秀扬手便向四方分别打出四道金针符,化作四蓬绵密的金芒向四周散射而去。
其中三蓬金针悉数落空,惟有左侧二十丈外突然亮起一面冰镜,金针打在其上叮咚作响,尽皆被弹了开去。那道冰镜白光一亮后又倏忽间隐去,其后走出一位手拄木杖佝身偻背的老妪出来,但听其言道:“老身还道现今南岭苏氏家主是谁?却不料便是三十年前落拓的酸秀才!咳咳!”
苏文秀待看清来人,恍然道:’原来是西海三老之一,寒水宗落雪掌峰尊者驾到,却不知尊驾在此拦住苏某所为何来?“
落雪尊者道:”非为其他,老身此来是寻我的徒儿的。“
”哦!原来那叫张丽贞的女子竟是尊者高徒!难怪非同寻常!只是令高徒当日已回返贵宗,想来尊者是错过了,却又还来寻苏某作甚?“苏文秀情知来者不善,言语试探时暗提小心。
落雪尊者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丽贞那孩子当然已回转落雪峰,只是老身此番前来,却是寻的另一个徒儿。“
”谁?“苏文秀寒声问道,一手却伸向横卧马背上的苏采菱,欲将其拉入怀中。
”正是你身前的女子!”正在其时,落雪尊者骤起发难,一身断喝后,其佝偻的身躯骤然挺拔,原地疾旋一周,一手法诀向苏文秀一指,吟道:“寒水无极,冰封玉坚,凝!”
受此寒水无极决法一引,不可计数的雨点冰粒自四面八方向苏文秀扑朔而来。骇然间,苏文秀急忙亮起一道金钟符将自己护住,那些冰粒有如炒豆一般落于其上,打得金钟罩光芒狂闪不已。苏文秀只觉得如同扁舟行于惊涛骇浪之中,身前的苏采菱虽然近在咫尺,手指却始终差了半分挨不上去。
又是一道狂猛的寒流卷来,苏文秀但觉全身冰彻入骨,情知在这冰雨阵中,这一着先手挽不回来,只得牙关一咬含恨向后跃离马背,脚未落地时,已升起一道卷轴驾驭脚下,向后退去。
“在老身的落冰阵法中还想逃?”落雪尊者袖袍一挥,又升起一阵寒风,卷起漫天冰雨再向苏文秀狂涌而去。
急退中苏文秀身前一连亮起十二道金光,化作十二金甲符将拦在苏文秀身前,将那卷绵密的冰雨尽皆阻挡。苏文秀缓得一口气,再看向原处时不禁睚眦欲裂。但见那匹战马顷刻间已经凝成了一座冰雕,而其上的苏采菱已经落入了落雪尊者怀抱之中。
苏文秀起初还道此番落雪尊者前来,为的是前次断雁峰一事,死的邵堂非是寒水弟子,且自己并没有把张丽贞如何,自己尚有许多说词。及至此时,哪还不明白落雪尊者来意如何?索性敞开亮话,怒声喝道:“天下九阴之体莫非都是你的弟子不成?同为尊者,何故欺人太甚?”
落雪尊者轻搂着苏采菱,闻言掩嘴轻笑道:“非是老身夺人所爱,只是这孩子手腕上的阴鉴玉镯本是我落雪峰之物,乃是我那丽贞徒儿代师收徒,老身可未曾欺你!”
苏文秀冷然一笑,道:“给个玉镯儿便是你徒弟?落雪峰行事当真霸道!苏某敬你是长者,便实言相告,此女名叫苏采菱,本是我南岭苏氏族人,我苏氏虽地辟偏幽,不及贵宗名门大派,但教导个弟子还是无碍的。尊者好意,苏某惟有心领,寒水宗我们苏氏实是高攀不起,今日之事,还请尊者自重!”
“哈哈哈!”落雪尊者长笑道:“天下书生当真能言善辩!好一个南岭苏氏!这天下姓苏的莫非都是你的族人不成?想你在断雁峰上业果缠身,现下自有问云宗寻你晦气。老身今日心情颇佳,不想与你罗唣,你若识相,便自去也罢!”
苏文秀闻言咬牙恨道:“疯婆子!今日你若不留下此女,苏某定不让你生离此地!”说罢手中诀法一指,身前六名符甲便向落雪尊者扑去,同时苏文秀双手一搓,又一柄金色长枪在身前凝聚,随其再一指,那长枪急如电光般射向落雪面门。
枪势凌厉,后发而先至。但凡金行功法,无不以锐利见长,往往有无坚不破之势,当日以高道清土符之能亦不敢轻摄其锋,而只能以巧法破之。落雪尊者见其来势,电光火石间已化作一团飞雪搂着苏采菱向旁避过,同时袖袍一挥,打出一道雪飞决向那六符将迎去。
“寒水无极,落冰成雪,缓!”随其吟唱,那六符将受此决一笼,动作顷刻间缓慢无比,较之当日张丽贞的雪飞诀又何止强盛百倍。此时这六符甲想在短时间有所动作却是不可能了,只此一道简单的落雪诀法,便将苏文秀的六丁六甲术废去了一半。
苏文秀惊疑之下,哪还敢将剩余的六符甲放将出去,只是让六甲围护在周围,手中又搓碎一道书符,再次凝成金枪向落雪尊者所化雪雾射去。大敌当前,也顾不得是否会误伤苏采菱了。
“六丁六甲!你之符法甚有可取之处,若假以时日,较之那高道清也不遑多让。只可惜,现今你既已逼老身出手,符之一道,也只能止步于此了!”落雪尊者嘲弄之声自雪雾中传来,忽而随风飞散,不见人踪,那道金枪符自然又落去了空处。
在这般雨水天气最是适合水行功法展布,苏文秀自持尚有六甲护身,料那落雪尊者一时间奈何不得自己,只是这般施为损耗颇大,不得久持,闻言反唇相讥道:“疯婆子!听闻你道行已历五百余载,行将朽木,又有何能能奈我何?如若他日苏某凝炼出浩然文魄,看你还可如此这般倚老卖老么?只怕至那时,你已成了落雪峰上一尊牌位也罢!”
苏文秀此言正真戮中落雪尊者心中痛处,两百年来,其境界一直停留在丹境圆满,差之一线却始终不得元婴,眼见得大限将至,若再无进境,只能是身死道消的结局,落雪尊者心中有如何能不急?且最是忌讳他人言及此事,当下大怒斥道:“大胆!本尊欲待留一线生机,你却如此不知进退,今日便灭你在此也罢!冰魄银锥,冰笋锥阴刺,起!“随其手中诀法一指,苏文秀所处之地,丈许方圆之内竟突然泛起一圈白光,瞬时间便有数道巨大的冰锥破土而出,疾向苏文秀脚下刺去。
白光起时,苏文秀已然向后一跃,驱使脚下卷轴向后飘飞数丈,堪堪躲过此猝然一击。只是护于身周的另六员符甲却躲避不及,尽皆为冰锥自下而上刺穿在原处哀嚎不已。一时间丈许方圆之地黄白光芒闪烁不定,大蓬地金色气流随着碎屑自那些符甲身上喷薄而出,灵气全伤。以法破术,落雪尊者才出了两道法诀,便将苏文秀引以为持的六丁六甲术尽皆破去。
这一道冰刺法诀引动时间极短,兼且阴狠无比,若非苏文秀见机得快,只怕这一刻早已身上其中,由此可见道门斗法何其凶险。苏文秀但觉背脊发麻,不待其稍缓一口气,耳中又听落雪尊者口诀再起:”冰魄神芒,冰弦玉锥破,疾!“嗡的一声鸣响,落雪尊者身周三丈之内,无数的雨滴瞬间凝结发出瘆人的咯咯声,水凝成冰,冰聚成锥,无数的冰锥疾速凝结于落雪尊者周围,越积越多,又随其袖袍挥舞,如破竹之势涌起彻骨寒意向苏文秀所在乱射而去。
此为落雪尊者鼎力一击,一息之内,仅仅是一息之内,如此强横的大招由生而发如同信手拈来,其在法术上的造诣用炉火纯青尚不足以形容,尽显丹境巅峰强者的霸道强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