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知道在亭子里待了多久,钱茈情被一道不温不火的光亮刺痛了眼睛。她睁开眼睛,身上盖着钟漠的衣服,自己半个身子紧紧的靠在他身上,异常的温暖,甚至是火热。
她赶紧坐了起来,慌乱间不小心碰掉了挨着自己的双肩包,钟漠被这声闷响惊醒。他挑了一下眉毛,一只手搭在被钱茈情靠过的肩膀上来回揉搓,大概是被枕了一个晚上有些麻木。
“你醒了?睡得好吗?”钟漠问。
钱茈情连忙把衣服塞给他,不知所措的说了一句:“谢谢你的衣服,那个……我……不好意思……”
钟漠把衣服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两只大手牢牢的抓着她的肩膀,脸靠近的让钱茈情不敢用力呼吸。就在钱茈情挣扎着接下来的动作她是应该接受还是拒绝的时候,钟漠郑重其事的说:“茈情,你不必尴尬。其实,昨天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其他的,我不会再勉强。”
“我……不是那个意思。”钱茈情话已出口,只是钟漠早就背起双肩包,他在前面挥挥手说:“请我吃个早饭吧,下午我就要走了。”
食堂跟以前一样,早早的就开了门,只是来吃饭的学生没几个。钱茈情让钟漠先找个地方坐下,他偏要跟在后面说自己有权选择吃什么。两个人站在打饭的窗口前对擦身而过的目光迎来送往,最夸张的是有几个甚至不辞辛劳,老远的来来回回在窗口前走了好几趟。
“看来你在学校的人气很高嘛,没有适合发展的吗?”
钱茈情低着头,听见钟漠这么说,胸口莫名奇妙涌上一团怒火,没好气的说:“没有!”
“你可不能总以我为标准,你要知道现在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没几个了,何况要比我优秀……”
还没等钟漠自我陶醉结束,钱茈情就把半大个馒头塞进了他的嘴里:“吃吧,宇宙第一自恋狂!”
钱茈情生气的戳着餐盘里的馒头,无意间听到来来回回的同学在议论关于地震的事情。
“听说这次地震比唐山大地震还严重。”
“我听说现在连机场都封了。”
“啊?我还想回家呢!”
机场封了,钟漠要怎么走?现在坐火车,一路上都是山,难免有危险。钱茈情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钟漠,问道:“机场封了?”
“应该是吧,我订机票的时候好像是北京飞成都的最后一班。”
“那你下午怎么回去啊?”
钟漠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钱茈情一张惊慌失色的脸,笑着说:“谁说我要回北京了。”
“不回北京,你去哪儿?”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钟漠手里的筷子,注视着钱茈情的眼睛,生怕错过她眼里的任何情绪。
“很重要吗?”钱茈情问他。
“嗯。你对我有问必答我也会以诚相待。”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讲真心话。是,我在关心你。”
“和上次喝酒的时候,你担心我酒后驾车一样吗?”
“一样。”
钟漠忽然间转过头,故意撇开视线不看钱茈情,明明知道了她的心意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欣喜若狂的事情。可钱茈情看着他的表情,总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下午要去哪儿?”
“北川……”
从昨天到现在,即便得不到任何其他的消息,但关于地震状况的通报总是不绝于耳。震中是在汶川,可北川却也是重灾区。根据灾区状况分析,那里很有可能形成大面积的堰塞湖,一时间除了危险,钱茈情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词语。
“你为什么要去那儿,你知不知道现在那里有多危险,你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去那里干什么,你……”
“茈情,你冷静一下。一下子问我这么多,我要回答哪个?”
“全部!”
钱茈情第一次这么失态的吼叫,声音在食堂里荡气回肠。旁边吃饭的同学纷纷侧目而视,钟漠友好的朝每个看过来的人点头微笑,示意着两个人的安好。
“钟漠,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钱茈情愤而起身,离开食堂。满满的担心本该拦住他,可却是自己先失了分寸的离开。从高中到现在,钟漠已经摸透了钱茈情的脾气,生气的时候总是这样一言不发。他跟在后面不停地说:“别生气了,我道歉可以吗?别生气了……”
说了成千上万句话,却始终没有钱茈情要的那句“我不去了。”她忽然停下疾行的脚步,转身说:“你自己的命,自己都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除了钱茈情,大概再也没有人能把关心变成满满的诅咒了。钟漠却偏偏是那个把毒药当糖豆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