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茈情坚定的点点头说:“老师,放心吧。”
“擒贼先擒王”要想彻底安抚住这些受了惊吓的女生,她决定先从哭得最凶的菁菁开始。
菁菁是四川本地人,看她红红的脸颊和担忧的目光,就知道她不仅仅是害怕那么简单。钱茈情穿过人群坐到她身边,握起她冰凉的双手:“菁菁,你是不是在担心家里人啊?”
“茈情……”她的头一下子埋在钱茈情的肩上,虽然她极力克制自己抽泣的声音,但是那如泉眼一般的泪水大片大片的打湿了钱茈情白色的衣衫。
她伸出手,上下捋顺着菁菁的后背。除了嘴上反复安慰着说不会有事,她问旁边坐着的舒桦:“你们出来的时候带手机了吗?”
“带了,但是完全没用。拨出去的电话连服务台的声音都听不见,全是呼叫失败的忙音。”
此时的她们仿佛是在一座乏人问津的孤岛上,失去了一切可与外界沟通的渠道,这无疑是最让人担心的。每个拥有通讯工具的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遍又一遍尝试着想告诉家人:“我们没事。”或者想听一听电话那边的家人说:“我们很好。”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坐立不安拨通电话的人也越来越少。
傍晚,在辅导员的带领下大家聚集在各个空旷的足球场上。所有悲伤和恐惧的情绪过后,便是筋疲力尽的饥饿。一群人坐在足球场上啃面包,景象蔚为壮观。
天色暗沉,浓云滚滚。这种末世悲凉的景象从前只在电影中看见过,钱茈情心中很少有恐惧,只是她又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为什么死神来了的时候,都要给世界笼罩上一层阴霾。仿佛那就是他的信号,这一次不知道他要带走多少人。
她把头埋在双膝里,悄悄的擦干了眼角的湿润。
忽然间整个操场上炸开了锅,大家奔走呼号:“电话可以打通了!”
每一个人都欣喜若狂的打着电话,给亲人、给朋友、给爱人……只有钱茈情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菁菁打过电话,笑着凑到她身边说:“茈情,我家里都没事。太好了!”那种不言而喻的快乐,让钱茈情心里一恸。
“我就说会没事的,这下可安心了吧。”她跟着菁菁一起微笑。
“你用我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菁菁把电话送到她面前。
姥姥家里没有电视,她也很少听广播,大概不会知道这件事。要是自己打过去反而让她担心怎么办。钱茈情摇摇头:“我姥姥家没有电视什么的,估计她还不知道。”
“万一从邻居那知道了呢,你打一个吧。”
钱茈情犹豫着接过手机,拨通号码。只有真正打过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关怀。可惜直到最后也没人接听。
“我姥姥可能出去了,没人接电话。谢谢你。”
“除了你姥姥,你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钱茈情笑着把电话还给了菁菁,心里却好像胆汁回流那般苦涩。姥姥毕竟年岁大了,她能做到的就是报喜不报忧。就好像姥姥不会知道到了成都以后,每逢湿冷的冬季钱茈情的手上就会生出冻疮,红红肿肿又疼又痒的有多难受。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最初的心动到现在想起来还会隐隐作痛。
母亲错过了自己一整个青春,也让她学会了疼的时候要笑,孤独的时候也要笑,想流泪的时候还要笑。
此刻,她又微微扬起嘴角。
“茈情,辅导员说咱们今晚上就只能呆在操场上。谁都不能回寝室。”夜已经深了,菁菁冷的缩成了一团。
钱茈情把书包挡到她身前:“现在回去太危险了,你抱着我书包能暖和点儿。”
“你不用吗?”
“没事,我起来蹦达蹦达。就当吸收天地灵气了!”
起初操场上还人声鼎沸,过了半夜一两点已经没几个人撑得住。钱茈情站起来盯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睡觉的人,明明不停在动的身体却有一丝凉意拂过。
辅导员就在跑到对面的墙根上,好像是接了一通电话,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钱茈情,校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谁啊?”
“说是你高中同学,你快去快回。”
高中同学?不知道是刚才蹦达了两下的原因,还是这四个字本身就让可以点燃她。听见这四个字以后,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镇定自若”。迎着忽然间落下来的雨,大步跑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