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并没有电视剧中演得那样陌生,反而有些熟悉——是之前钟漠手术的时候住过的病房。只是这一次换成她躺在病床上,而钟漠坐在旁边。钱茈情按了按跳得厉害的太阳穴,似梦非醒的问了一句:“几点了?”
“十一点。”
钟漠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水递给了她,杯身暖暖的散着温热,就像在寒冬腊月的时候依靠在暖气上那么舒服。她刚要喝上一口,不想看到里面流动的液体整个胃就紧缩的难受。
她捂着嘴跑到洗手间,钟漠跟在后面,被她果断锁到了门外。
“钱茈情,你把门打开。”
里面传出一阵呕吐声,夹杂着精疲力尽的拒绝:“不要。”
钟漠使劲儿的摇晃着门把手还不时的锤砸殴打,感觉快把整扇门卸下来:“你……”
“行了,你家再有钱也不能把医院拆了啊。”钱茈情头靠在门框上,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连讽刺的话听上去都没了戾气。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吐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见过?”钱茈情就是害怕他看见自己那么狼狈的模样,才把他拒之门外。听见钟漠这么说,她反倒有些心虚。
钟漠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说:“你真的没发现我这身衣服和刚刚吃饭的时候不一样?”
“你是说我……吐在……”钱茈情不敢相信似的盯着钟漠,他横躺在病床说:“不只是我的衣服,还有我们家的车。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喝酒也没见你那么厉害。”
钱茈情实在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解释自己的失态,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要回家。”
“你这么晚回去,万一吐起来谁照顾你!你姥姥那么大年纪了,就不能让她省省心?”
“我现在不回去她才担心。”钱茈情转身就要走,钟漠从床上跳了起来拦在她面前说:“我让杜悦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说今晚上你们在一起。”
“我……”钱茈情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回家姥姥肯定会担心的不得了,可是要她和钟漠呆在一个房间里一整晚,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钟漠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指了指外面,“我睡客厅的沙发。”
钟漠披着外套躺在沙发里,本就高大的他缩手缩脚像只卡在石缝中的乌龟,怎么摆弄自己的四肢都显得多余。里里外外的调换了几个姿势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令他舒坦的睡姿。他忽然想到钱茈情之前说自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照这个情形看来,她说的果然没错。
“本来就睡不着,想她干什么!”钟漠伸长了胳膊把外套抻过头顶。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好像能听到钱茈情浅浅的呼吸,细腻而又柔软的厮磨着他的耳鬓,撩拨着他。他的心上好像有几根薄如蝉翼的羽毛在来回拨弄,若有似无的异样让他无法安定。
钟漠忽然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大衣滑落到地上露出一张涨红的脸。他猛地起身走到门口,抬在半空的手轻轻的扶在门上,“明明隔着一道门,怎么就感觉她在身边似的。”钟漠像只壁虎一样贴到门上,直到确认里面没有一丝响动才看了看自己的动作,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猥琐。整个人从门上弹开,回身踢在了沙发腿儿上。
猝不及防的疼痛往往比有备而来要重上几倍,钟漠蹲在地上眼角夹着一滴泪,两只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过了半分钟,他才缓缓的站起身,坐到沙发上。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今夜无眠了,索性换了个方向。头朝着门那边半躺在沙发里,一整夜望着这扇门,却不知门里面也是辗转反侧。
只是,让钱茈情失眠的是她脑子里无休无止的疑惑。明明下午刚到餐馆的时候,钟漠对自己是极其冷淡的,几乎达到了漠视。她很确定从进门到坐在他身边,他连头都懒得扭一下。可是,等到自己在病房里醒来以后,似乎一切又都变了。究竟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钱茈情躺在床上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几次都是模模糊糊的停留在自己说的那句:“你不是开车来的?”后来的记忆就好像是被谁偷走了一样,“然后呢?……”她扯着被子左左右右的折腾,直到把自己缠成了一只蛹才在疲惫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