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出来了,闷在房间里一个下午急死我和你爸爸了。”
钟漠略过母亲的念叨,直接把报考书放到父亲面前说:“爸,我要报考C大医学院。”
父亲看着钟漠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很淡然的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可是急坏了一旁坐着的母亲:“儿子,你不是发烧还没好吧?放着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不上,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给我一个理由。”父亲放下茶杯,凝视着钟漠的眼睛说。
那种坦然与信任,让钟漠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男人和男人的对话有时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他提了一口气,大方承认道:“因为一个女孩儿。我喜欢她,不想和她分开。”
钟漠以为自己说出了一个隐瞒许久的大秘密,却不想父亲和母亲在听到答案的时候脸上都是含笑三分,全无讶异。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母亲起身像朋友似的将手轻轻揽在钟漠的肩头:“儿大不由娘。老钟,这件事情你看着办,我没意见。”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父亲思忖了一会儿说:“既然你有承认的勇气,也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钟漠刚要开口表决心,却被父亲抬手制止,“不急,听我说完。这个后果不单单是指你选择了Q大或者C大,或者是那个女孩儿。你一定听过‘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有些事情不是人为就能干预的。所以,我也只能尽力。至于结果,你也只能接受。”
“好。”钟漠认真的点头答应。
父亲当着钟漠的面开启免提拨通了教育局长的电话。
“王局,你好。”
“钟董,我正想打电话恭喜你呢。钟漠可真不错啊,就等着Q大的通知书吧,到时候我可要登门讨酒。”
“王局这么晚打扰你,也就是想和你讨论一下钟漠的报考问题。”
“孩子的报考没什么问题啊,我们下午整理好,第一批已经投档了。”
“哦,那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更改的余地了吧?”钟漠的父亲试探性的问道。
“学校肯定是改不了了,如果觉得专业不合适,可以跟校方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动的空间。”
两个人又寒暄了一阵才挂断,父亲收起放在他和钟漠之间的电话,递过去一杯金瓜贡茶:“听清了?”
钟漠不吭声,只是点点头。
“儿子,北宋诗人秦观的《鹊桥仙》学过吗?”
钟漠依旧是默不作声的点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父亲把茶壶放到钟漠面前,“那么要强的女孩子会无所顾忌的接受你这样的付出吗?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给别人造成压力。老爸的经验之谈是:想办法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才不算辜负了人家女孩儿的一生。今晚上,这壶茶送你了。”
和母亲不同,父亲用力的捏了捏钟漠的肩膀。仿佛是在告诉他,什么才是任重道远。
钟漠在客厅里对着紫砂壶看了一夜,天亮以后才回到房间睡觉。而后的时间里他再也不曾提及改报志愿的事情,而是一心扑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宴会上。
八月十八,是钱茈情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日子。
早早就接到通知书的她瞒着姥姥,和杜悦一起在卖场里做暑期工。一个多月以前杜悦就跟钱茈情提起过钟漠生日会的事情,她迟迟没有答应。直到生日会的前两天,杜悦再问起来,她才点头。
生日会办在郊区的一个度假村里,出发前杜悦还不停的打电话提醒她多带些衣服。直到上了车,她手里始终紧紧攥着的只是一个小包。
白皓东调侃的说:“钱同学,你该不会是给钟漠包了一个大红包吧?你怎么知道他爱‘钱’。”
车上一共坐了三个人,江雪、杜悦、钱茈情,只有杜悦一个人觉得他的笑话好笑。
“你能不能安心开你的车啊,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副驾驶上的江雪紧张的系上了安全带。
白皓东跟着车里的音乐吹起口哨,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对别人生命的尊重。有的时候他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真的很让人抓狂,大概只有杜悦才能把他美化成“放浪形骸”。
从城市到郊外,眼前的景色一点点开阔,绿水青山间幽幽的藏着一座古堡似的建筑。灰白色的墙壁,青蓝色的屋顶,远远看过去像是上帝在这自然的美景中有意留下的精雕细琢。一切都是那么浑然天成,包括等在门口,穿着正装的钟漠。
他如同所有美好童话中的王子那般伫立在那里,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一位公主才对。
钱茈情默默转过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