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时候我还挺羡慕钟漠的。他有江雪那么好的红颜知己,还有白皓东这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钱茈情没再说话,虽然还弄不太懂感情世界里的复杂纷扰,但她已经隐隐的感觉到“红颜知己”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她甚至联想到那个被父亲带回家的女人,曾经是不是他所谓的“红颜知己”。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慢慢成熟的她已经不再怀疑爱情本身。只是,她不会允许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对于感情,她希望用自己的小心翼翼换一个妥妥当当的未来。
在离期末屈指可数的日子里,大家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聊天,只有钱茈情和钟漠两个人,好像都在有意回避和彼此搭到话。白皓东几次试探钟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他都言辞激烈的给予反驳。没人能看得清他们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高二的暑期因为马上就要面临高三的冲刺,所以杜悦没有回家。她妈妈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希望能在生活上好好照顾女儿,两个人在假期里自然经常你来我往的串门。
临近开学的那天两个人为了躲避酷热,特意选在傍晚的时候去文具店买一些学习用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茈情,你家的楼道灯什么时候能修好啊?咱们高三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不修好,你回来乌漆麻黑的多吓人。”
“没事儿,我随身携带小手电。”
下了车,钱茈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手电筒照亮。跟着那一束狭窄的光亮,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到了楼下。刚吱吱扭扭拉开那扇包着铁皮的木门,一层的楼道灯忽然之间亮了起来。
“这灯,修的也太及时了。以后你这手电筒可以退休当防狼器了。”杜悦指着钱茈情手里紧握的小手电,开玩笑的说。
两个人跟着眼前撑起的光亮,一层一层向上。绵延在身后的荧光,像是一只烟花,穷极一生的光明,猝然,黑暗。就在这一明一暗间,她们进了家门。
还没等钱茈情开口,姥姥乐不可支的从屋子里出来说:“情情,什么时候有空你也去参加一下学校的敬老活动吧。”
“敬老活动?”钱茈情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活动,她看了一眼杜悦,脸上尽是错愕。
“对啊,下午你们出去没多久,来了一个小伙子,长的又高又标致给咱们楼的灯全都修好了。我看他那么辛苦请他到家里坐了坐,喝点儿水。一聊天才知道是你们学校雷锋小组的,他还说认识你呢。”
杜悦伸过头,贴着钱茈情的耳朵小声说:“猜猜是谁?”钱茈情不肯面对心里的答案,一个人回了房间。
“姥姥,那个人没说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啊,就到情情的房间看了看,没多久就走了。”
门外面,杜悦跟姥姥声情并茂的描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雷锋小组”。门里面,钱茈情走到窗边拉开台灯照亮那片没有青草香的风景和桌角上的一张卡片——“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伸手摸了摸窗外的草地,嫩绿色的颜料在指尖晕开。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从未想过,能有这么一扇窗,只为自己敞开。没有地域阻隔,不随时间变迁,窗外所有的风景,只为一人存在。
杜悦推开门,“偷窥”到眼前的另一个世界,只是一眼,足以让她感同身受的幸福着。
夜里关了灯,杜悦悄悄的问钱茈情:“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永恒的东西?”
“时间。”
“我觉得是墙上的那幅画。”
钱茈情抬头看了一眼墙壁,暗黑色的房间里,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但她还能看清那画上一花一草真实的模样。她轻声说:“时间还是会让它斑驳。”
“可你不会。”
将近十年,杜悦和钱茈情不知说了多少话,唯有这一句,如同末世预言一样,荒诞的让她一次又一次信服。直到离开这间屋子,她漆白了墙上的画,却总会在任何一处白色的墙壁上见到它,带着那年的颜料香。
就好像离开钟漠的那几年,她也会经常在人群中瞥见他的身影那样。明知道都不是真的,心里却好像有了莫大的安慰,可以让她踏实的过完这一生。
这么多年过去以后,钱茈情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喜欢或者爱。只要想到这两个词,她无法抽象的描述,因为都是钟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