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撞到钱茈情的同学在旁边连声道歉。
钱茈情使劲儿打落钟漠碰到自己的手,厌恶的表情仿佛那是一只令人作呕的虫子。少女的羞耻心和那一点发出的酸痛,让她脸上渗出的汗好像都变成了红色。
她趴在桌子上,只感觉被钟漠碰过的地方有一阵阵的胀痛感。
杜悦倾着身体在旁边小声问:“是不是很疼啊?”
本来事情是发生在放学时间,目睹惨案全过程的也不过就是他们四个人,整个班级里安静极了。直到钟漠听到杜悦说的话,好像被撞的是他一样,站起来指着撞到钱茈情的同学吼了起来:“不就是个放学,你赶着去投胎啊!这么宽的路你非要从她身边走,是不是?”
“钟漠,你闭嘴。”钱茈情忽然站起身,挡在两个人中间。
“我……”
“你什么你。你就会指责别人,人家最起码还道个歉,你呢!”
钱茈情拎起座位上的书包冲出了教室,钟漠在零点零一秒钟之后,也跟着跑了出去,在临近校门口的雕塑前面拦下了她。
她低着头,擦脸的动作不及泪水滑落的速度。
胳膊上两滴不冷不热的水,让钟漠的心颤了一下。
“对……对不起。”
说不上为什么,就在钱茈情抬起头和他对视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倒映在她眼里的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以至于如此简单的三个字也说的吞吞吐吐。
明明含着水的眼睛应该是温柔的,钱茈情眼光里散射出来的却是想要人命的锐气:“我不稀罕,从今天开始你离我远一点儿。”
她说话的语气不重,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让钟漠抓狂的也正是钱茈情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对她来说自己仿佛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看着钱茈情渐渐远去,模糊的样子就像是烈日下一抹颀长的影子,那种虚无感让他害怕亦是让他琢磨不透。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地方来的身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盔甲的女孩儿让他着迷。每次自己试图靠近她的时候,她总会拒人千里之外,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束手无策的只能唯命是从。
钱茈情不是易怒体质,却总是被钟漠激怒,而她消解愤怒的最好方式就是沉默。接下来的几天,除了钱茈情自己态度冷漠淡然以外,钟漠也出奇的安静。他不再课堂上捣乱,也不再故意找茬,更没有无故搭话,一切都在按照钱茈情的心意继续着,直到老师宣布每个兴趣组的面试时间。
“白皓东,钟漠,篮球队下周三,四点篮球场集合。”
白皓东侧着身体,伸出右手跟钟漠做了一个OK的手势,钟漠没有回应。但钱茈情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桌子下面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正在不停的抖动。
“钱茈情,”老师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反倒是旁边的那个人屏气凝神,抖动的双腿戛然而止,“广播台下周三,五点广播室。钱茈情同学要好好准备,广播台可是个挑战。”
老师合上名单,看过来的眼神中有一丝期许,但更多的是安慰。
钱茈情来不及探究为什么兴趣从游泳变成了广播台,她现在更在乎的是老师眼神中的安慰,仿佛那就是她面试之后的结果,注定失败。
所以,这种安慰对她来说近似乎同情。
送给失败者的眼神,来自师长的关怀,多么叫人温暖。
钱茈情平静的勾了勾嘴角,还没到最后不是吗?
最激动人心的长铃响起,大家争先恐后的从教室离开。钱茈情是今天的值日生,她不慌不忙的整理好书包,和几个同学一起从最后一排开始打扫。
杜悦从教室外跑了进来,走到钱茈情身边小声说:“茈情,我替你打扫,有人在宿舍楼旁边的小亭子那等你。”
“谁等我?有什么事?”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悦抢过她手里的抹布,把她推到了门口。
去凉亭的路上,钱茈情一直在心里做着减法,把她在学校里认识的人一一排除,直到看见凉亭里杵着的“擎天柱”,她才想起来,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钟漠?你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有事和你说,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不回家。”
钱茈情看着他那张脸上欠揍的表情心里跑马灯似的飘过一行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有事快点说,我还要回去值日呢。”
“那个……”随心所欲的钟漠难得出现别扭的举动,他低着头一只脚磨蹭着灰色的水泥地,好像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我没时间和你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