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漠在后面叫她,可她越来越快的步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过了三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从前那副倔样。”
钟漠从后面跑着追了上来,拦在钱茈情面前。
“我……”
“你别和我说没听见,这招你高中的时候就用过了。我不信!刚刚路灯都被我的声音震到颤了一下,你能没听见?”
钱茈情抬头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在这个他们曾经拥抱爱情,把彼此当作生命中唯一存在的地方,如今站着两个各自生活的人。时过境迁,她的确做不到形同陌路,却可以忍着将泪水淹没在心里。
“我听见了,还有什么事情吗?”她淡淡的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我也刚好走这条路回宾馆。”
“白皓东不和你一起?”
“他?回去喝水了,估计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钱茈情没有拆穿他如此拙劣的谎话,从前她说过太多次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儿,可当他真的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那样的痛足以让现在的她闭嘴。
分开这么久她从未真正驱逐过钟漠的存在,她以为要是忘不掉就这样放心里也挺好的,直到重逢后她才看清了自己的慌乱与在乎。可那又能怎样呢?他们看上去虽然还是一对年轻男女,可女人身边的男人已有新欢,而男人身边的女人更是一个离婚单亲妈妈。
爱情真的是一棵草,可以生长在任何地方。可是,生活却是一把火,它可以毁了任何地方的草原。
“我到了。”钱茈情指着宾馆的门牌说。
“你……明天会去看李月吗?”
“我打算以她为中心,做一篇报道。”
“那我明天……”
“我刚在门口听说,你明天离开不是吗?抱歉不能送你。”钱茈情堵住了他的话,阻止了任何会发生在两人中间的联结,她嘴上的决绝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明天有人来接我,不麻烦你了。”
“这样啊……那,再见。”
还未等钟漠说话,钱茈情已经转身。
“以咱们的关系‘再见’会不会有些麻烦?”
从高中开始他们在口头上从未向对方认过输,不论钱茈情的话说得多么不尽人意,钟漠总能讲出更让人心里一抖的话。可等待他的最终都是钱茈情一针见血的总结:“那就不见。”
他们像两只朝向不同的气球,快撒气的往各自的方向逃窜。
如果把城市比作人,那四川就是一个极度慵懒的贵妇,从早上开始她就享受自己从容不迫的一天。这边的太阳仿佛都着了她的魔,慢吞吞的爬到柔软的云端,懒洋洋的散着光。
“姐,起的这么早?”
刘铭坐在大堂里把他手里的机器擦得铮亮。
“我习惯早起,你怎么也这么早?”
“我昨天晚上就没睡。”
“是睡不习惯吗?”钱茈情看着他脸上的黑眼圈问道。
刘铭摇摇头:“搞摄影的人哪里都能睡,是我昨天晚上和女朋友电话求婚,她答应了。”
钱茈情看他脸上不自觉弯起的嘴角,那种笑容满溢的模样大概就是幸福:“真好,祝你们白头到老。”
电视台派来协助采访的同行跟着到了大堂,钱茈情简单介绍了采访方向和对象,三个人坐上车朝着李月家去了。
刚下车就在门口就碰见了钟漠,身边没了白皓东,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好像等了很久似的在门口踱步。
“你好,我们是记者,过来采访。”刘铭主动上前招呼道。
“哦,我知道钱记者。”钟漠说。
“你们认识?”刘铭小声问钱茈情。
“同学。”
“朋友。”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不同的两个字。
“钱记者,拿话筒的人可不能轻易下错定义。我们的关系远不止同学那么简单吧?”
钱茈情听钟漠的话就知道他是铁了心在这里搅局,她上前小声说道:“说好不再见,你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李月的助养人,当然有权利决定她接不接受采访。”
钟漠说的声音很大,引得一旁的刘铭也跟着上前惊叹道:“你是她地震时候的助养人吗?”
钟漠不屑的点点头。
“姐,这是很好的素材啊。”
“他不愿意……”
“助人为乐这种事,我乐意效劳。”
有趣的是钱茈情虽然极力否认他的参与,可是钟漠本人却显得格外主动。
刘铭拿起相机对准钟漠,快门声和钟漠举起的大手同时出现,他一只手遮着镜头,说:“我不接受拍照,只接受文字采访。”
“可惜了‘有爱的帅哥’这么好的宣传点。”
刘铭一边叹息一边重新装好了镜头盖,跟着电视台的人站在旁边等待。
钱茈情碍于其他人在场,拿出录音笔举到钟漠的下巴,却忽然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从助养初衷到中间历经的过程,她都是全程参与者,可以说是掌握最全面的第一手资料,她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过了两分钟,钟漠朝刘铭摆了摆手。
“怎么了?”刘铭问。
“我觉得钱记者不能胜任采访工作,她参杂了太多私人感情。你们能换个专业的人吗?”钟漠毫不客气的说。
“钱记者可是我们报社专业素养相当高的记者,怎么会有你说的状况!你……”
“刘铭,你来采访。”
钱茈情将录音笔递到刘铭的面前,正准备抽身离开,钟漠笑笑说:“钱记者,不准备留下来虚心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