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搀扶着进了急诊。刚进大门,钱茈情就发现钟漠坐在车里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来来往往的护士看见他就像看见自家亲人那样熟悉,明明受伤的是钟漠,可他们眼睛里的关心完全超出了正常的医患关系。
“看来还真是‘世风日下’!”钱茈情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吃醋了?”钟漠搂着她的脖子完全不像虚弱的病人,倒像是绑架,让她没有分毫逃离的机会。就连调侃的语气听上去都是满满的占有。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外乎——“你就是酸死了,也别想逃。”
护士带着他们到了外伤处理室:“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主任已经从办公室往这边来。”话音刚落,主任一脸惊慌,推门而入:“他们说你又受伤了!”
钟漠抬了一下手:“被刀割了一下,不至于劳动您,随便找个医生啊,护士啊,就处理了。”
“那怎么行!是意外还是你自己……要不要叫寒冷过来给你……”
“不用,意外而已。”钟漠立马打断了主任的话,他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他看钱茈情的眼神倒是恢复了主治医生该有的威严,带上医用塑胶手套,护士推过来不锈钢推车,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式医用剪刀。
“你出去等我吧。”钟漠说。
“不用,她留在这里正合适。”钱茈情还没开口,医生已经替她做了决定。钟漠刚要说话,钱茈情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笑着说:“我没事。”
医生打开缠在他手上的丝巾,割坏的伤口已经沾着血色外翻出白肉,钱茈情心里一紧,整个身体已经麻掉。钟漠轻声说:“你站过来一点儿。”她又靠近了一些,钟漠伸出手刚好可以挡住她的视线。
“这么深的伤口,需要缝合,再准备一下破伤风疫苗。”医生一边用酒精清洗他的手一边看着钟漠说:“对你来说确实是小伤,就不用麻药了吧。”
“当然!”
钱茈情怎么听不出从进门开始医生虽然是欲言又止,但那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暗示。她刚要挪动身体看一看钟漠的伤口,旁边抬着手的人就在说:“别动。你现在动一下医生缝歪了,我更疼。要是留疤,可真的要你以身相许才行。”
钱茈情一动不动的站着,听见冰冷金属相撞的声音,跟着医生说:“好了。我再说一遍注意事项:忌辛辣,按时换药,这段时间不要沾水。伤的是右手,看来你又要重温旧梦了。”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钟漠赶走了医生和护士,才把手从钱茈情的脸上移开。他有多在乎她的感受呢?就连她从不当着外人面流泪的习惯都记得一清二楚。
透过泪光模糊的双眼,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钟漠,额头上布满了细汗,此刻舒展的眉心间还留着隐隐约约的细纹。一定是刚刚缝合的时候很疼,否则他从不轻易皱眉。
“疼吗?”钱茈情微笑着问。
“疼!心疼!”钟漠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是有多怕‘以身相许’,刚才还真的纹丝不动!”
“别开玩笑了。”钱茈情淡淡的说,“还记得以前我说的“国王与乞丐”吗?其实,我的理智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只是……人有的时候不信命,我有的时候不服输。看着你没事,我也就安心了。再见!”
钱茈情转身要离开,钟漠一步跨到她面前摇晃起那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说:“谁说我没事,你刚才没听见医生的叮嘱吗?好歹也算是因为你才受的伤,就算我不要求,你也总要有所表示吧?”
“什么表示?”钱茈情问。
“医药费就免了,你知道我不缺钱。精神慰问也免了,你也说不出我真正想听的话。这样吧,你就照顾我,到手愈合可以自理为止。”钱茈情抬头看了他一眼,钟漠立马补充道:“我发誓,好了以后决不缠着你。”
钱茈情绕过他走到门口,转过身看了看站在原地的钟漠说:“怎么,要我请你和我一起去做笔录吗?”
“不用!”钟漠几步走到她身边,脸笑的好像是被三月里的春风吹过一样,开了花。
寒冷听说钟漠受伤,放下心理咨询室的工作往急诊赶,刚到拐角的地方正好看见钟漠和钱茈情一起出来。认识钟漠三年了,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手舞足蹈过。左左右右的徘徊在钱茈情身边,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谁说他生性冷淡,只不过温存的不是你而已。
寒冷看着他们坐上了车,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