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茈情挂断电话回到樱花阁,所有的菜品都已经摆放在桌子上。她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那盆红白相间排的整整齐齐的生鱼肉,躺在白色冰块上,胃里不自觉的开始搅动。
“茈情姐,你尝尝这家的三文鱼,口感好吃到爆。”寒语竹的筷子刚拎起一块儿色泽澄亮,纹理清晰,肉质细腻的鱼片,钟漠在一旁冷冷的说:“她不吃生鱼片。”然后旁若无人的把自己的蒸蛋放到了钱茈情面前。
寒冷脸色微红,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低下头继续喝着她碗里的味增汤。钱茈情瞪了一下钟漠,接过寒语竹的三文鱼说:“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喜好,一般的三文鱼我当然不吃,可是这个看上去不错,我一定要尝尝。”
粉白的鱼肉沾上一大块儿青色的芥末,临近嘴边的时候她拿着筷子的手心都在发冷汗,左手在下面把散着的裙角揉成了一团。
“不能吃就别逞强。”旁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嗔怒,钟漠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吃掉眼前的肉,为了避嫌,更为了让他看一看自己的改变。
可事实却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理想,原来这样以毒攻毒的办法对她来说只有折磨。当松软的肉质摩擦她的口腔时,那股咸腥的生肉味儿和当年推开木门的时候冲进她鼻腔的味道一模一样。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间浮着尸块的小木屋,勉强咽到喉头的食物一瞬间又翻了上来。
“对不起。”钱茈情捂着嘴冲进洗手间,“茈情姐!”寒语竹被钟漠一只胳膊挡在了门里面:“我去看看她,你们吃完可以直接走了。”
寒冷擦了擦嘴,浅笑的脸上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头:“语竹,姐没开车过来,搭你的顺风车怎么样?”她提起包走到钟漠身边,小声说:“这顿饭真的应该你请。”
“当然!”
钟漠先她们一步离开,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你干什么?这里是女……”钱茈情话还没说完,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钟漠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恼火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这辈子才要厚着脸皮的还债!”
当“杀”和“全家”组合在一起的时候,钱茈情的胃里就起了天然的化学反应,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狠狠的看着他说:“钟漠,你故意的吧!”
“是啊。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到故意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
“折磨?钟漠你永远不知道我所经历的远比‘你的折磨’更加惊心动魄。”
钱茈情撩了一把水打在脸上,冰凉的水珠滑过她的脸颊,其中不乏带着些许温热。
就在她绕过钟漠去开门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我知道。我和你分手以后,姥姥去世了……其实,我有去过医院,只不过……当时你挺着肚子,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他的手指略微用了一下力,“三年前我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画面始终是我这些年无法放下的梦靥。每一次想起来我的心里都疼到痛恨,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原谅你。可当我在北川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怨恨你。”
“钟漠”钱茈情说话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她刚才打湿了脸颊,那淌了一脸的泪就要暴露在钟漠的眼光里,“从你选择跟我分手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是!那个晚上是我冲动说的分手,可你也用不着那么急不可耐的不到一个月就另找他人吧?而且……还是闪婚。据我所知方子建也不是个穷人。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所有的自尊、独立、骄傲是不是单边协议只对我生效?”
“或许吧。你离开以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除了去伸手抓住眼前可以看到的东西,其他的好像都不再那么重要。”
“是吗?”钟漠抓起钱茈情的手一直拖着她到停车场,“这辆几百万的车就在你眼前,我就是这车的主人,你倒是伸手抓住我啊。我比那个已经不在的方子建有钱的多!”
“钟漠!”钱茈情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名字不过是想让他住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对他评头论足的人。”
钟漠苦笑了一阵,眼眶渐渐泛红。在这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方子建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替代品,没想到他在钱茈情的心里竟然那么重要。他把钱茈情塞进车里,锁上了车门,像从前一样给她系上安全带,“不用躲,我没想怎么样。早知道死亡可以提升在你心里的位置,三年前我就不应该挣扎着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