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茈情起身打断了钟漠的话,纤细的身体静静的背对着他而站,一张静谧的脸上,眼神中明明装满了痛苦,却依旧笑着说:“我就是我,不会变成你想象中任何人的样子。”
没有波澜的黑夜是这个世界上最稍纵即逝的存在,你无法想像眨眼之间就会过去的时光在清醒的时候一分一秒的数过去会有多漫长。两个曾经彼此依偎的恋人,此刻守着自己面前那一隅赶不走的黑暗,等待着长夜尽头可以温暖彼此孤独灵魂的一抹阳光。
是不是所有的爱恋,都会在激情褪去以后变得刻薄?他们互相审视着对方,习惯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安抚他们雕刻彼此时带去的痛。这样改变对方的过程,究竟是爱还是折磨?
钱茈情,不知道。
钟漠,也不知道。
又或者,他们都知道,只是不愿面对曾经背负的调侃:“初恋都不懂爱情。”
厚重的气压弥漫在卧室里,明明彻夜无眠的两个人,谁都不肯放弃自己的阵地,移动分毫。还没熬到天亮就先听见了一声春雷,闪电在天上划破了一道口子,雨水顺着裂缝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打在地上。钱茈情穿着红色雨靴,踩着一路的水花,走进报社大门。
刚坐到椅子上,主任就打电话过来叫她去办公室。
“茈情,昨天的新闻,角度非常好。总编开会的时候特意表扬了咱们社会新闻部。”
钱茈情听着主任的话,心思却没在这上边,只是简单的微笑带过。
主任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不过,今天还有一个新闻需要你跑一趟。本来是莉莉的工作,但是她家里有事,昨天开始就请假了。因为这次新闻采访的方式很特殊,事先联系好是一男一女过去,所以咱们部门只剩下你了。”
“什么采访方式?”
主任毫不避讳的说:“卧底。”
钱茈情心上萦绕着一团迷雾似的东西让她惴惴不安,但她还是扛下了这份差事。主任带她去小会议室见另一位同行的男同事,门刚一打开,主任说:“子建,这次你和钱记者一起。我们部门另一位女记者最近请假了。”
方子建回过头,笑着说:“好啊,钱记者合作愉快。”
两个人在会议室简单沟通过以后,各自回到办公室带上设备。钱茈情把笔形录音笔藏在衣兜里,方子建把微型摄像头粘在了纽扣上。他们乔装成外来务工人员卧底目标是市内某高级会所,去之前没人告诉他们这里在富丽堂皇的粉饰下所进行的勾当。所以,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前途险恶。
采访任务紧急,钱茈情出发之前给钟漠去过电话,可是只听见了机械的无人应答提醒。还没等到他回话,手机就被收走了。车子停在会所山下,钱茈情和方子建两个人打扮质朴的往上走。
这一去原定是一个星期的卧底任务,主任承诺工作一结束就给钱茈情放假。进门之前她还在安慰自己:“挺过这一个星期,就可以了。”
他们被分开带到两个地方,方子建做了会所的侍应生。钱茈情先是被安排在清洁部,就在她跟着大家打扫大厅的时候,刚好一个穿着西装梳着油头的男子经过,眼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对一旁的主管说:“这么标致的姑娘你给我放在这里打扫卫生,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主管点头哈腰连声道歉:“陈总,你消消气。这姑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只好放在这了。”被称为陈总的人走到钱茈情面前,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笑出了声:“咱们这,不会说话的才最好。”
天黑以后,钱茈情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儿争着抢着到房间里观摩。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她们都以为钱茈情是个聋哑人,便也肆无忌惮的在一旁说话。
“你说长成这样要是会说话,咱们的生意不都得被她抢了。还好是个哑巴。”
“那也不一定,我的王总,就喜欢我这样风情万种的。”说话的女孩儿对着屋子里的镜子,扭动腰肢,活像一只大蜈蚣。
另一个女孩儿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你敢不敢今天晚上带她出去试试?”
她们的笑声像是一把利剑刺穿钱茈情的耳膜,她表面安静的坐在角落,心里早就已经对这间会所真正的营业范围有了界定。只可惜,她现在是一个“聋哑人”,又不能冲到外面找方子建。那样只会让他们两个人陷于危险之中。
“你们聚在这干什么呢!”门一打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尖锐的声音让那几个人不寒而栗。钱茈情绷着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等到她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却马上变了一个人似的,柔声细语的说:“小雯,一会儿给你换上漂亮的衣服,你就往包厢里那么一站,保证你腰包鼓鼓的。你就是扫一辈子的地也不见得能赚到这一晚上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