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进门这一群人一打岔,解婉分分钟就把刚才那个问题给抛到了一边,她回过身来拽了拽方惟深的衣袖,小声的说“人都来了,咱们也找个地方坐下吧。”方惟深在她扭头的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一脸笑容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脸上有过难过的表情。
他抬头张望了一下,指了指身边不远一个靠边的座位,“那里行吗。”
解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靠近过道,正好符合她一贯的习惯,于是点点头,两人很快走过去坐下。
刚进门的人群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陆陆续续的各自找地方坐下来,567帮着安排好座位之后,一抬头就望见方惟深正侧着身子低头和解婉说着什么。在他们面前一贯严肃的方大队此时一脸挂满了温柔的笑容,一边侧着身子微低着头耐心又认真的听解婉说话,手上还麻溜的削着一个苹果。567的眼神好,清楚的看到方大队递给嫂子的苹果全是削了皮去了核的,“啧啧,方大队这是彻底完蛋了呀。”567自言自语的感慨道。话音还没落呢,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却是姜飞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了,看他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感慨着什么,好奇的问他“你一个人在这儿嘀嘀咕咕什么呢?”
567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方惟深那边看,“你看咱们大队长这样,是彻底沦陷了吧?之前也没听见他处对象的动静,冷不丁就领证结婚了,动作也太快了。我刚才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给嫂子削苹果,可是连皮带核都给剔得干干净净才给嫂子吃的。平时他三两天能想起来啃个水果就不错了,更别说削皮了。”
姜飞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唬他“知道太多又多嘴的人,会被老大灭口的你知道吗。”
567惊恐的缩了缩肩膀,“姜哥,你别这样,我胆儿小。你这么一说我今晚该害怕得睡不着觉了”
“知道怕就少废话,赶紧去帮忙去。把那几个结了婚的领到大队长那边交给队长安排去。一会儿还得靠他们活跃气氛呢。”姜飞鸿从方惟深那边收回眼神,张口就给567安排了一件正事儿。567立正站好,回了个军礼,干脆有力地回了个“是!”就小跑着去旁边帮忙了。姜飞鸿等他走远了,才整了整衣服,迈步往方惟深那边走过去。
原本就没几步距离,稍微走近一点正好听见解婉在向自己家方大队抱怨说:“我们财务科一到年底就特别忙,其他部门都在收拾准备放假的时候,就我们得没日没夜的加班,除了生病,不准请假,连周末都要在家加班。今天趁着这个机会难得休息一天,但是一想到明天回去要面对没完没了的各种表,真的是一点儿都振作不起来。”
按照自己大队长平时的画风,要是有人在他面前抱怨训练太累之类的话题,肯定会换来他一句“这就累了?我觉得不能吧,我感觉你们还能再跑个五公里轻松地。”然后马上就是一个五公里武装越野,不带任何商量的。可是面对他自家老婆,他说的却完全不一样,“那是挺累的,你要是想请假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帮你从我们部队医院开病假条。”一点要帮忙作假应该有的愧疚感都没有。姜飞鸿只得在心里感慨,自己这大队长这是画风突变,气管炎妥妥的。
正想着,方惟深眼神扫了过来,姜飞鸿明显从自己家大队长的眼神里看到了嫌弃的神情,赶紧清了清嗓子,对他说:“队长,人都到齐了,政委去旅部开会还没回来,您得上去做个活动开场发言。”说着还从衣兜里掏出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稿纸递给方惟深,“这是政委之前写好的发言稿。”
方惟深接过他递过来的发言稿,翻看了两下,扭头和解婉解释着:“特殊情况,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念个稿子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解婉点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好好发言,念什么稿子。”
方惟深笑笑,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着装,就迈开步子向主席台走去。姜飞鸿只来得及对解婉行了个礼,匆匆忙忙跟解婉打了个招呼“嫂子,我先过去了啊。”就赶紧跟在他身后往主席台方向跑去了。
解婉抿着嘴笑着冲他点点头,看着他快步跟上前面的方惟深。从背后看过去,穿着军装的方惟深身形挺拔,整个人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每一步就像是丈量过一般,步伐均匀,脚步稳健,给人一种特别可靠的感觉。
解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走了神,直到方惟深走上主席台,站在台下习惯性回望向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回应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方惟深嘴角向上翘了翘,冲她眨了眨眼睛,却并没有笑,反而很快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等到姜飞鸿上台做了个简短的开场介绍之后,他就走上台去做活动致辞。
方惟深念了些什么,解婉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从方惟深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解婉就被他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神态所吸引了。那是解婉从来没有见过的方惟深,沉稳却又显得气宇轩昂,望向台下人群的时候,眼神坚定却又带着笑意,此刻他的身上很好的诠释了从容不迫这个词所包含的含义。此时的方惟深是那么的认真,与平日里解婉知道的方惟深一点都不一样,没有了与她轻松说笑的神态,变得有些陌生,却格外的让人感觉到可靠。以至于解婉突然很想试着靠一靠他的肩膀,让自己喘一口气。
这么几年过来,解婉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绷着,从来没有放松过。她不敢放松自己,也,没有能让她放下紧张感的地方。她一直都在鼓励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怕的就是万一哪一天不够努力,自己的整个生活就彻底崩塌了。
她没有放松的资本,就这么一直催促着自己往前,从来不敢停下前进的脚步歇一歇,几年下来,其实她也感觉很累了。可是依旧不敢停步,只能往前一直走。
可是在这个瞬间,在这个坐满了人的礼堂里,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她看着主席台上那个正在大方致辞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想停下来歇一歇的冲动,想要靠着那个男人的肩膀,让自己喘一口气,缓一缓。想要靠着他,暂时卸下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让自己有那么一次想要去依靠一个男人的冲动。
那个男人,就是方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