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叔家出来的少年郎没过多停留又马不停蹄的朝自家敢去,一路风风火火,连沿途的村人都来不及理会。
少年郎和宋老爹居住在村子的最西面,院落不大,青砖红瓦,草竹篱墙,有三间居室和一个弄堂,其中两间是用来住人的,剩余的一间放着一些草药,屋子在整个杏花村也算的上是一户不错的房子。
愈发的靠近自家的屋子,少年郎的脚步也愈发的慢了下来。直至最后,站在自家院子的门口,犹豫了一小会儿,咬了咬牙,就推门进去了。
刚一进屋,却不想宋老爹就在院落之中,正躺在一黄花梨的摇椅上,须发皆白,银须飘动,穿着一身白色的马褂,额头满是皱纹,一脸沧桑,微闭着双眼,似在休憩。
少年郎不敢发出定点声响,哈着腰就要回屋。却不想正躺着的宋老爹忽然发声道:
“回来啦?端个凳子过来,陪师傅唠唠。”
“噢,师傅。”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少年郎却也不敢怠慢,放下竹篓和腱子肉,恭恭敬敬的搬了个小凳子,挺直了腰杆,坐在了宋老爹的身旁。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一句话,少年郎怀疑师傅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乾儿,你觉得什么人最厉害?”就在少年郎自个儿都要睡着的时候,宋老爹忽然问道。
“呃......”少年郎一愣,遂不加思索的道:“林叔。”
“呵呵。”宋老爹拂须一笑,“你林叔只不过是明劲中期,在真正的暗劲和化劲高手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明劲?暗劲?化劲?师傅这是什么?”
“这个是江湖人士对武功境界的划分。明劲练体,一般明劲中人,双臂有着百斤之力,寻常之人近不得身;暗劲蓄力,体内蓄有内力,双臂有千斤之力,十数个明劲期的人也不是一个暗劲期的对手;化劲归真,能到这个境界的人在整个大武朝也是少之又少,已经是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宋老爹将的很细很有耐心,一旁的少年郎听的也是如痴如醉,心驰神往。却不想话一刚落,宋老爹的话锋陡转:
“不过啊,乾儿,这些终究只是凡人的境界,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如此罢了。”
“凡人?师傅,难道世间还真的有神仙?”少年郎的脑袋灵活,听出了宋老爹话里的意思。
“当然。”宋老爹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傲人,神秘莫测的答道:“仙人有着鬼神莫测的仙力,上天入地、排山倒海无所不能,长生不死、快意恩仇,逍遥自在。哪怕是凡人中的巅峰,化劲期的高手在仙人的面前也是如同蝼蚁。”
少年郎听的瞠目结舌,似是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问道:
“难道.......难道师傅你是仙人?!”
宋老爹的神情一暗摇了摇头,却有神情傲然的说道:“你的师傅虽然不是仙人,然而你师傅的师祖,你的太师祖却是一个真正的仙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少年郎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那,那......”
像是知道少年郎想要问什么,宋老爹摇头叹息:“成为仙人岂是那样容易的,需要的是机缘和天赋。知道为师为什么不让你习武学医吗?就是希望你能够心无杂念,专心致志。为师这十年来不断的给你浸浴药草,就是希望能够开拓你的脉,让你能够有成为仙人的资质啊。”
“师傅!......”少年郎双眼含泪,这十二年来要说少年郎未曾埋怨过宋老爹那绝对是骗人的,又有那一个少年不是希望自己本领高强,武艺非凡呢?不知宋老爹苦衷的他也时常在私底下苦恼,埋怨。
“呵呵。”宋老爹的眼圈也有些发红,摸了摸少年郎的脑袋:“为师的时日已经无多了,今晚最后一次的药浴,入股还是不行的话,乾儿你就去学你想学的吧,师傅不拦你。”
听完宋老爹话的少年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扑到了宋老爹的怀里。哭喊道:“师傅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呵呵。”宋老爹宽慰的抚摸着少年郎的脑袋,嘴里呢喃:
“乾儿莫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师傅我八十有三,自四岁起就跟随我的师傅行医天下,走遍了大江南北,见惯了达官显贵、绿林豪杰。也生无可念,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啊。”
“对了!师傅,我,我今天采到了灵芝!对,灵芝,它一定可以给你续命,师傅你快,快用。”少年郎手忙脚乱的从衣襟里取出今天采到的那株芝人芝马,慌慌张张的递了过去。
宋老爹有些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瞧,发出了一声轻咦,认了半晌也发现连他自己也不知眼前这株草药是为何物。
“莫不是仙药?”宋老爹有些激动的双手颤抖,熟知药草不下十万种的他不认为还有一般的药草是他不曾听过或是见过的,除非是那传说中的仙草!
“快,乾儿,也许这次能行!”宋老爹心里也是一阵火热,几代人的期望和执念,无数次的失望甚至绝望,也许到他这一代能够重回仙人,又怎能不叫他激动异常。
“不,师傅,这是给你续命的,我不要。”少年郎泪水未干,坚决的摇头呜咽道。
“胡闹!仙药岂是我等凡人能够服用的?师傅我一旦服用,不但不会续命,反而是立马暴毙身亡!”宋老爹眉毛一挑,威严的厉喝。
话毕,就拉过还在犹豫的少年郎,来到了弄堂。弄堂的中心早已摆放了一个一人高的木桶,里面盛满了药液,呈淡青色,散发着阵阵沁人的药香。
宋老爹没有对芝人芝马做任何处理,而是双手捧起,举过头顶,神情恭敬的道:
“仙草有灵,耽误之处多有得罪,希望您能够赐我徒儿一场造化,我徒儿将来定会百倍偿还!”
说完,就将芝人芝马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药液当中。一进入药液,本是苦恼害怕神情的小人竟然有了微笑,在药液中驾着马车回荡起来。淡青的药色竟然以肉眼的速度变成透明,不时的有雾气蒸腾,萦绕而生竟似仙境,不时散发出更加浓郁、醉人的药香。哪怕是问一问药香,宋老爹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乾儿,还不入浴!”宋老爹一把喝醒了还在发呆的少年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脱去了他的上衣,扔进了木桶里。
用力过猛,少年郎呛了一口,还带挣扎,耳里就传来了师傅柔和的声音:“切莫乱动,平心静气,放空自我,细细的感受身体的变化。”
少年郎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盘膝坐在了木桶里。亮清的药液覆过了他的胸口,芝人芝马漂浮在表面,在他的四周来回的游荡。
不知是何原因,不下百次浸浴药液的少年郎感觉这一次格外的不同,仿佛置若无物一般,有一种贯通天地的感觉。渐渐的,盘膝而坐的少年郎感觉周遭越来越热,而那药液蒸腾起的雾气更是越来越多,整个弄堂里都弥漫开,一尺见方内看不清东西,甚至木桶里的药液都沸腾起来,鼓着气泡。一旁的宋老爹看到也是暗自担心,眼里的担忧之情无溢于言表,却也不敢随意打断。
少年郎只感觉天地间有一股力量要涌入他的体内,当那股力量达到一股巅峰的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住,情不自禁的闷哼一声,紧跟着,似乎身体里生长出了一个种子,那股力量畅通无阻的在他的经脉中穿行,微微的刺痛不断刺激着少年郎的神经,不过他也咬牙坚持没有随意乱动。
少年郎所看不见的是,那亮清而清澈的药液渐渐变得乌黑,不断有污渍从少年郎的体内排除,散发阵阵腥臭,就是水中游荡的芝人芝马也是一脸苦色。而那弥漫整屋的雾气又快速的朝少年郎的头顶汇集,不断的翻腾涌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不断翻腾的雾气渐渐的形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那花瓣微微向外弯曲,四散而开,迎风怒放,花蕊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和神圣!
一朵,两朵,三朵......直至形成了三朵盛开的莲花,这团雾气才算停止了翻腾。那盛开的三朵莲花盘旋在少年郎的头顶,少年郎也是紧闭双眼,神情安详,仿佛对四周的一切都不可知。
宋老爹老泪纵横,划过皱巴巴的脸颊,低落而下,模糊的视线望着少年郎,嘴角带着欣慰和激动的微笑,嘴里呢喃的道:
“三莲聚顶,灵脉初成!师祖留下的偈语终于是应验了。数代人的努力和期望,终是有了结果!好啊!好啊!!!哈哈哈......”说到最后,宋老爹整个人近似痴颠的大笑起来,泪水不断的沁下,是开怀,是宽慰,是心愿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