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狱卒先到邓蒂斯的房间,然后往法利亚那边走去。
等狱卒走后,邓蒂斯立刻打开洞门,爬进地洞,屏气注意着法利亚长老上面的动静。
这时候,狱卒发现法利亚长老死了,接着,他们把卫兵和监狱长叫来了,紧跟着法医也到了。他们翻转着法利亚长老的尸体,试图用水来救活他,可是已经晚了。
“这下可好了,疯长老总算有机会去找他的宝藏了。祝他一路顺风吧!”有一个人这样说。
“他虽然很富有,但还不够买寿衣的钱呢?”另外一个说。
“到地狱去是不必花钱的,只是辛苦而已,哈哈哈……”第三个人说完,就大笑起来。
他们不断地开玩笑,拿法利亚长老的死来取乐。
“已经死了好几个钟头,是发怪病死的。”法医报告说,并把病状说明了一下。
“真是不幸!他的神经虽然不正常,可是生性诚实乐观,他的确是个好好先生……不过,我们还是要按照手续办事,做最后的检验吧!”监狱长对法医说。
“不,我想没那个必要了。”法医犹豫不决的样子,“也好,做检验吧!把烙铁烧好拿来。”
不久,狱卒就把烧好的烙铁带进房间,原来他们想检验法利亚长老是真死还是假死。
忽然,“吱吱”地声音响起,接着飘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焦味,躲在下面的邓蒂斯,感觉就像是自己被烙了一样,心里隐隐作痛,差点昏了过去。
“好,他确实死了,尽可能找一个新布袋来装起他。”监狱长说,“我可不能老看着这尸体,快点用布袋把它装好。”
于是,上面转来一阵脚步声,好像在忙着搬什么似的。邓蒂斯想,他们一定是把长老的尸体装进布袋了。
“要不要请神父?”
“不必了,今晚就把他……”监狱长说罢转身就走。
“几点钟处理掉?”一个狱卒追上去问道。
“十点钟左右吧。”
“要派人守尸吗?”
“不必了,把狱门关好就行。”
铁栅栏门“咔”地一声关上了,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了。
不一会儿,邓蒂斯就钻出地洞,跪在法利亚长老的尸体旁。此时,法利亚长老的尸体已被装进布袋,横在床上。
“啊!您走了,我又变成一个孤魂野鬼!”邓蒂斯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邓蒂斯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甚至想和法利亚长老一起死去。但想到长老临终时的话——你还年轻,你一定要活着,尽量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逃走。
“不,不行!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邓蒂斯这样想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于是他决定这样做。
邓蒂斯蓦地愣住了,两眼发呆,就像一个人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住了似的。他站了起来,像头晕似的把手放在额头上。在牢房里转了两三圈,又在床前站定……“啊!啊!”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主意是谁给我的呀?是您吗,我的天主?既然只有死人才能自由地从这里出去,那就让我代替死人吧。”
他不容自己再耗费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能立下那孤注一掷的决心,向那令人厌恶的麻袋俯下身子,用法利亚自制的小刀划开,从袋中拖出尸体,带到他的囚室里,把他平放在自己床上。邓蒂斯把自己平常戴的破帽子戴在他的头上,再给他盖上毯子。最后一次亲吻他那冰冷的额头,把那双仍然睁得大大的、黯然无光而显得吓人的眼睛合上,然后他返回地道,把床位拉过去顶住墙,进入另一间囚室。
邓蒂斯从柜子里取出针和线,脱了身上的破衣衫,好让人感到布袋里盛着的是赤裸裸的尸体,然后钻进划开的口袋,按照尸体原先躺下的姿势躺下,又从里面把布袋缝上。
如果不巧这时正好有人进来,保证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无论如何,他的计划已定了,他作好了种种打算:
倘若掘墓人发现他们抬着一个活人而不是死人,邓蒂斯不等他们明白过来,就用小刀猛地划开口袋,趁他们惊慌失措之际,一走了之。倘若他们想抓住他,他就用刀对付他们。
倘若他们将他丢入墓穴,他就趁他们离开后,掀开松软的泥土,逃之夭夭。倘若泥土把他闷死,那就听天由命了。
“咦?他们怎么还不来呢?”邓蒂斯在袋子里想着。此时,他心急如焚,用手按在心上,想压住狂跳的心脏,那额头一直冒着汗水。他感觉自己如死一般难受。一小时一小时过去了,监狱里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楼梯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邓蒂斯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到了。他鼓起全部勇气屏住呼吸。
来人在门口突然停下,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邓蒂斯猜到是两个掘墓人来抬他了。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因为他听到他们放下担架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邓蒂斯的眼睛感觉到隐隐约约的亮光。透过裹着他的麻布,他看见两个黑影走近他的身边。第三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风灯。走近床的那两个人各抓住麻袋的一端。
“咦?好重!奇怪,一个死老头子怎会这样重!”抬着头部那边的说道。
“死人都是很重的!”抬脚部的回答道。
他们很快地把尸体移上了尸架,然后就抬起来,往外走。拿着灯的人走在他们前面引路。
很快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一股海风向这边吹来,多舒服啊!邓蒂斯闻到海风的气息,心情就放松了许多!这大概是北风吧!他这样想着。
狱卒抬着他,差不多走了二十步,就把尸架放到地上,其中一个人走开了,好像去寻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才听到他喊:
“喂,找不到啊!把火炬拿过来吧!”
“找什么东西呢?”邓蒂斯嘀咕着。
不久,那个人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回来了,把它放在了尸架上。
邓蒂斯感觉到有人在袋口绑扎东西。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脚也被绳子绑住了。原来,那些人在袋口绑上了三十多公斤重的石块,准备让它和邓蒂斯一起沉入海底。
尸架又被抬起来了,他们又向前走了五六十步,穿过伊夫堡的一扇铁门。邓蒂斯隐隐约约听到了海浪冲击断崖的声音,随着脚步的临近,那声音越来越响亮。
“完了,一定要葬身于海底了。”邓蒂斯感到了莫名的恐怖和不安。
他们几个在一个临海的峭壁上停了下来,放下尸架,准备休息。
峭壁下传来怒涛汹涌的声音,他们站起来,抓起布袋的两端,在空中左右荡动。
“一二三,扔!”
邓蒂斯一下就被抛在了空中,他随着那沉重的石块,飞快地往下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似的。
“救命啊!”邓蒂斯在冲击海面的那一刹那,发出了绝望的哀鸣。然而,已经迟了,他随着那笨重的石块,一个劲地往下沉。
原来伊夫堡的墓场就是那可怕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