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疾步跑上来一个小和尚,神色焦虑道:“方方丈,弟子拦不住这位女施主,她说她只是想拜拜佛祖,说成了心愿要报答……香油钱在后头……足足一箱黄金……弟子也不该如何是好,一溜神她就……”
方丈闻言,无奈地摆摆手,转过身,朝温玉等人行了一礼,道:“各位施主莫要见怪,这是佐领曾格之女,富察锦皓姑娘。”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然后对富察锦皓说道:“这几位施主是皇室的几位福晋。”轻描淡写,温玉有些疑惑地蹙眉,怎么就不能对这个富察锦皓明说她们各自的身份?
富察锦皓听完,傲慢的神色微微收敛,然后微微提起一笑,边行礼,脸上还带有一份莫名的幸与荣焉的神采:“给几位福晋请安,敢问几位分别是那几位皇子的夫人?”然后她美目流转,在九福晋和温玉脸上停留较久。
行礼是行礼,只不过是一个侧福的轻礼。九福晋有些许不满,“姑娘太客气了,既然是礼佛,那又何必问这么多。”一副不愿与之多谈的模样。
四福晋也是道:“既然姑娘也礼佛,来者是客,都秉着对佛祖的诚心,想来方丈也不敢妄拂了这信女的心意,况且我和弟妹们都已经参拜完了,方丈不是说备下斋菜了么?”
“是,各位女施主请先随老衲的弟子去后厢房休息。”方丈一听,点着他光亮的头,说道。
温玉由秀菱秀溪搀着,余光看到那富察锦皓正微扬下巴看着自己,眼神有些轻蔑,目光扫射在她有些无力的双腿间。唉,出来混,迟早要被看不起的!
不去多想,无心做出头鸟的温玉由人领着到了备好的厢房。厢房十分大气,刚进门就是一棵苍天古树,将一行人都罩在浓荫中,带来一片的森凉,放在夏天固然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但如今还未入春行暖,不免让温玉等人皆齐齐打了个寒颤。
秀菱拿出早已备好的手炉,“主子。”紧接着,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金镂翡色炉身的圆形手炉塞在了温玉两手间,“爷吩咐奴才们把手炉暖着用绒盒带在身边,说若是忽然冷了就拿给主子。”
“十三弟还是一样贴心,心疼他家的‘病西施’出来受冻,出门了,连绒盒里头都要备着个精致好看的手炉!”四福晋温和地笑着打趣道,眼睛睨着温玉手中的圆形手炉,眼神晦暗不明。
四福晋不说,九福晋却忍不住道:“那不是缅甸进贡的暖玉吗?”她记得,在回母家时阿玛和她说的,说缅甸刚进宫了四块翡色暖玉,听说一块给了太后,一块给了容嫔,一块给了太子另一块,却是给了十三阿哥。
而十三阿哥,竟用这么珍贵的暖玉给温玉打了手炉……
想到这里,九福晋便不甘起来,她不过是个尚书的女儿而且还曾是个侍女,凭什么男人都得围着她宠着她?她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而她的父亲是都统七十,祖父是一等公哲尔本,她有九阿哥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九阿哥不懂得珍惜!?
“九弟妹?九弟妹?”四福晋担忧的目光隐隐闪烁,九福晋回过神,正见温玉仍旧抱着手中的手炉发愣,她定神道:“四嫂,我无妨,还是快进去吧,咱们没十三弟妹有福气,快冻死了!”
温玉也回过神,手指微微发紧,跟着九福晋她们的步伐进了厢房,厢房右侧是临窗的热好的炕,左侧是内室,内室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观音像,一行人先行了礼,再到炕上坐着,暖了暖冻了许久的身子。
而侍女们也适时端上了茶水,屋里点上主子们适用的熏香,之后一个个退出帘外。九福晋坐在一侧,温玉和四福晋同坐一侧。
厢房里没有些亮眼的鲜花嫩叶,一切都显得沉甸甸的,让三个女人忽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都保持了沉默。
不一会儿,碧云给九福晋用文金的红漆托盘端来一碗褐色的药,九福晋见此双眉紧蹙。
“主子,这是按着神婆给的药方熬好的,您趁热快喝了。”碧云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端着托盘,轻声道。
九福晋拿下帕子在药前做样扇了两下,蹙眉忍着端起喝了下去。
这些四福晋和温玉自然是装作什么都没瞧见,而且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九福晋和九阿哥成亲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因此,九福晋为此四处求药,神婆也不知换了几个。
待两人佯装无事低头品茶时,外头的秀溪进来道:“主子,方才佛堂上的那位姑娘求见。”
九福晋扬扬手让碧云把空了的药碗端下去,颇有些不满地说:“这曾格的女儿果然和她阿玛一样,武夫,粗鲁,只以为用金子就能压死一个人,如今越发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别让她进来!”
“让她进来吧。”四福晋对九福晋笑笑,道:“那也得问清楚她究竟为什么这么死缠烂打吧?”
秀溪看着温玉,温玉自然也是好奇,何况她一直都是好奇宝宝,便挥挥手示意,秀溪退下后,不一会儿,便由侍女打帘,富察锦皓再一次出现在温玉等人的视线中。
“给各位福晋请安。”一反常态,她乖的让九福晋都不禁挑了挑眉毛。
见九福晋和四福晋皆安静,让富察锦皓保持着福身的姿势,温玉不忍,道:“起吧。”
起身后,富察锦皓对温玉道:“福晋头上这件钿子,是宫中的绝品吧?我阿玛也花钱让内务府的人给我打了一件,可是没有福晋头上这么好看!”
“是吗?这钿子,是在京城里一家叫翡翠坊的买来的,说是绝品。”温玉笑着道。
富察锦皓听了非但不尴尬,反而大笑,双眸因此熠熠生辉,“是么?那福晋可否告诉我那间坊店在哪?”
“早忘了,不过是逛到哪买到哪罢了。”温玉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她一贯的温和。
“姑娘,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要事求见我们?”九福晋终忍不住发问了,看着两人这么一来一往地唠嗑,何况温玉还是一贯的软绵性子,让她怎么看得下去?
富察锦皓一听,反而问道:“到现在,还未知晓几位福晋是哪几位皇子的嫡妻?”
闻言,四福晋也不禁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女子,说话间明明透着些许庸俗,可是在和人你来我往的交谈时,却十分机巧,可见不是什么好货。
“我父亲是都统七十,祖父是一等公哲尔本,我是九阿哥的嫡妻!”九福晋颇自豪地说道。
富察锦皓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起九福晋,微微敛神,笑道:“是民女贱目,有眼不识泰山,给九福晋请安!”说着半福着身行了个礼。
很明显,九福晋很受这个礼。四福晋则道:“姑娘,我听说家父上了折子想皇上为其爱女指婚,莫不是好事将近?”
果然是雍正的老婆,一针见血,一句话下去富察锦皓竟是错愕,杏目圆瞪,温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子,面色微暗。
“福晋真是洞察世事,家父本想着请皇上在得空时为民女指一桩婚事,可不曾想……”说着,富察锦皓脸上疑有红晕出现。
九福晋心思一转,面色也微有些挣扎,急切道:“怎么了?”
四福晋定定地看着富察锦皓说道:“当今圣上今早早朝后,将父亲和侍郎罗察独自留下,说将会拟旨,把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给十四阿哥做嫡福晋,把我赐给十三阿哥,做侧福晋。”
富察锦皓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命地打在温玉身上,把好不容易将三妻四妾等封建伦理抛于脑后的她给打回原形,把富察锦皓,赐给他,做侧福晋!
温玉端着红梅缠枝茶盅的手霎时一软,茶盅顺着衣裙摔落,顿时浸透了精致的衣裙,将榻上的石青坐垫也一并湿濡,茶盅掉在地上摔碎发出刺耳的响声,秀菱秀溪飞快跑进来。
忽然的眼前忽然出现许多画面,从她摔入河中被救起莫名穿越,到做太后宠侍,最后嫁给胤祥,层层叠叠,不断放映,缭绕在眼前,散也散不去。
静谧的法望寺一如既往,忽然从后罩厢房传来四福晋凄厉的尖叫:“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