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温玉醒来时,只有仍在熟睡的糯米团在怀中,其它的人,都不在了。
“来人!”温玉唤了一声,门立即咿呀一声打开,层层的淡紫色帷幔被秀溪秀菱别起,两人分别拿来了洗漱用具和衣物。
“呃……”把糯米团窝进被子里,糯米团一阵嘤咛,却也不闹,乖乖埋进被子里呼呼睡起大觉。
看了看外头,温玉用食盐拭牙漱完口,张开双臂让秀溪秀菱更衣,“爷已经上早朝去了么?”
“回福晋,有一会儿了。”有一会儿了。那便是还早,果然,没有在他怀里睡着的她,不过一会儿,终是睡不好的。
“小姐。”纭宁在这会儿走了进来,温玉扬笑,问:“怎么了?”
“今早一大早宫里头就有位公公带了信儿过来。”宫里的公公?温玉略挑眉,等衣服都穿戴完整,再伸手接过那封信。
“还在候着么?”温玉忽问道。
“是呢,在等着小姐回信,一并带入宫中。”纭宁道。
被搀扶着坐在菱花镜前,温玉素手拂过那娟秀的‘温玉亲启’四字,开了封,打开后,是一行又一行娟秀的从未见过的字。
细读前,温玉抬眼看了眼秀菱手里头拿着的大把金翅簪,那上面长长地垂下了流苏,“九福晋估摸着不一会儿便会着人来请,既是上香,又有何理由盛装打扮,照往日那样便是。”
“可福晋,那九福晋昨日来便是金玉加身,奴婢……”秀菱急急替温玉不甘起来,明明是她们福晋比较漂亮,偏偏就喜素雅……
“你这婢子,莫不是全身贴了金片又镶了玉块,那便是好看?”温玉轻笑出声,年纪轻果然就是好,思想就是这么简单。
秀溪瞥了一眼秀菱,也道:“你也真是的,往日也不见你这般,福晋天生丽质,那是多少的金玉都比不来的,福晋说什么,你照做便是!”
“吵吵嚷嚷,不怕吵醒小格格?!”纭宁笑着急急提醒着,两姐妹方住了嘴。
秀菱乖乖地换了素玉和简单的镂空金簪,温玉睨了一眼,便低下头,专心读信。
“吾姐温玉亲启
春去春春来又一年,妾念姊深切,可姊却将妹皆抛诸脑后,往日誓言旦旦,妹不曾相忘,姊又如何?姊曾道将女予妾养之,妾不奢望,但求探望。闻说姊妹诞下千金,一年之久矣!姊如何狠心,姊如何无情?往昔姐妹情深,今朝不复存在,心寒矣!
江南一见,已隔数年,妾如浮萍,流落深宫,母家早已不枉奢求,唯一姊,竟抛之,日夜心寒,姊若存冤,望宫中一叙,但诉冤屈。但求宫中那日,姊可带令女,妾曾有一孩儿,未曾面世,见女婴,如孩儿。望姐成全!”
“芙蓉……”看着最后来信的主人,温玉不禁心中沉痛,她竟如此粗心,她竟如此无情!竟将这么重要的人抛诸脑后,芙蓉心中字字如细针一般扎入温玉跳动的心脉,竟是一阵气短。
纭宁见温玉脸色见白,急忙上前轻声询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我是狠心,无情之人……”温玉倚在纭宁怀里,喃喃道。又猛地抬起头,吩咐:“秀溪秀菱,备文房四宝!”竟急急地想要起身跑去桌案边。
纭宁急急搀着,“小姐小心!”
待在红木桌前坐定,文房四宝摆好,温玉握着狼毫,却无从落笔。究竟该如何回,才能将她的歉意和心疼一并在笔下凝聚?
沉思良久,温玉缓缓落笔,“吾妹芙蓉亲启
吾妹芙蓉,字字凿姊心,姊愧之。诞女后,欣喜若狂,诸多要事皆抛诸脑后,此后忽逢大变,非只言片语可道清,待到宫中一叙,再同妹细说,姊错矣!望妹谅之!
当日之言,句句肺腑,女婴昭煦乃吾妹义女,吾妹亦是昭煦之母,自当一并入宫相聚。闻妹流落若浮萍,心痛不已,望妹珍重,待到宫中那日,望妹非弱风扶柳。”
她文采着实的不好,只希望芙蓉能够谅解,等到过几****身子好些了,便向她亲自解释清楚。
“拿给那位公公,再慰劳一番,车马劳顿,总有不平,况且我还让他等这么久。”温玉放入信封中,题字,再一并拿给纭宁,吩咐着。
“小姐心细!”纭宁转身出去。
“福晋,小格格醒过来了。”秀菱抱着睡眼松驰的糯米团过来,糯米团挣着往温玉怀里来,抱着糯米团软而暖的身子,温玉心中阵阵暖流淌过。
她的妹妹,芙蓉;她的姐姐,纭宁;虽然收到芙蓉的信心中涩苦,可终究她失去的,只不过一个歌舒,一个歌舒,一段情义。
叹口气,宫中的情义,又有几分真实?歌舒惨白的脸犹在眼前,温玉甩甩头,道:“把鹿皮靴拿来吧,你们应该和侧福晋她们说了吧?”
秀溪拿来鹿皮靴伺候着温玉穿上,秀菱道:“回福晋,都说了。宛夫人有孕,天气寒冷,诸位早间不用再到殿前请安。”
“嗯,说了便好。”怎么说呢,她看到宛阙,心中总是不爽。
日光渐渐扩散,暖气也渐渐升高。院子里几个侍女和太监在踢毽子,温玉看着很是欢喜,糯米团也是格格直笑,时不时蹬着腿也欲一踢。
看着纭宁略显苍白的脸,温玉道:“纭宁,鸡汤和参汤可都有喝?”
“都喝了!撑得慌!”纭宁含笑调侃道。
温玉啐了她一口,“两小碗汤水,还能撑着你!午时你不必吃了。”纭宁一听,眉飞色舞正欲反驳。
侍女急急而来,道:“给福晋请安。”
“何事?”温玉悠悠扭转过头,问道。
“四福晋和九福晋的马车在外等候!”侍女回禀时,温玉已借力站了起来,“福晋可要用轿撵?”
温玉狐疑地看她一眼,那侍女急急地垂下眼帘,“你叫什么名字,心倒是细致。”
侍女闻言,目中难掩兴奋地道:“奴婢在前殿当差,名虹儿!”
“虹儿,名字太俗了,”温玉忽然合目低低说了一句。侍女紧张不安地看着温玉,温玉忽的睁开眼,吩咐“那便结了银子,打发了吧。”
“福晋!福晋!福晋为何要打发奴婢,奴婢无错!”侍女一急,竟扑上去抱着温玉的脚,泪眼婆裟,扯着嗓子便连连说道。
糯米团不经吓,一下子哇的大哭起来,孩儿哭声最是响亮,也哭的温玉心揪。纭宁见状,略抬音量“小图子,愣着做什么!”
小图子回过神,凶神恶煞上前一把扯开侍女,鄙夷地道:“你这般下作玩意,也配抓福晋的腿!”
“公公!公公奴婢知错了!奴婢上有腿疾的老母,下有尚在咿呀学语的弟妹!奴婢不能走!”说的真叫人心疼,小图子看着这梨花大雨的哭容便软了心肠,看向温玉。
温玉感受到小图子的目光,略带寒意地开口:“这等婢子竟敢对我大声叱喝,惊哭小格格,仍不知改过,口口声声道无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这般疾苦,他人也必定疾苦,可惜我府邸不是疾苦人的收容所,容不得这等不分尊卑的婢子!”
边温和地哄着糯米团,见小图子还未有所动作,温玉丹田一沉,“莫不是我平日惯的你们都不识规矩了?”
小图子闻言干脆捂了侍女的嘴往外拖。
温玉别过脸,不去看那呜呜的哭喊声。
“小姐……”纭宁很是诧异,小姐很少这般动怒。
哄着糯米团,温玉温声道:“为何看门小厮未来禀报,她这个前殿侍奉的来了。来了也就罢了,又知晓我行路素用轿撵,看来是有心人。”
秀溪秀菱微凛,“福晋果真明察秋毫!”
温玉明眸微眯,“该清理门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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