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楚尘正准备入睡,见身着寝衣外着披风的四阿哥来自己屋里,楚尘甚是吃惊,从铺着水红底面绣芍药床褥的红木床上站起身。四阿哥自从年芜然过门后就一直专宠她,就连她这里也许久不来了,今晚忽然过来,让楚尘有些不知所措。
“你且别太吃惊,去歇息吧,我就在一旁,不必等我。”说完,四阿哥转身坐在了楚尘屋里的红木雕花桌案前头,苏培盛从后头进屋,用袖管拭了把汗,见到楚尘便打了声招呼:“格格!”
“苏培盛。”四阿哥忽然对研墨的苏培盛叫了一声。“爷,奴才在!”苏培盛急急应答。“你且先出去吧,这儿有尘儿伺候。”而后抬头睨了他一眼,苏培盛会意,即刻打了个千儿退下。
苏培盛退下后,一室恢复安静,如同她平日素来喜静那般,楚尘提步走过去,替四阿哥研墨。过了良久,楚尘按捺不住轻唤了声:“爷?”“嗯?”四阿哥低沉应了一声。楚尘脸上羞赧,支支吾吾道:“爷今晚……可是在尘儿这儿歇下?”
四阿哥微微蹙眉,抬头看向楚尘,却见朦胧的烛光下,佳人比瓢里盛着的梅花更胜一筹,喉结滑动,忽然,砚台上的墨水因楚尘心底的惊慌,溅了出来,泼在她素净的寝衣上,绣在上头精致的杏花晕开一朵即黑即灰的花骨朵。
“呀!”楚尘失声,又顾念到旁边繁忙政务的四阿哥,急忙咬住下唇住了声,生怕四阿哥听到她嚷嚷生气,又回年芜然那里去。四阿哥见状心中更是一紧,眼中不禁更是柔意荡漾。
不料手腕上一紧,楚尘抬头望去,见四阿哥眼中是不尽的温柔,又听他温言道:“怎的这么不小心?衣服就罢了,若是溅在手上便可惜了!”
“爷可惜的是墨水,还是尘儿?”字字如水一般淌过心间,楚尘的声音缠而绵,柔而酥,听的四阿哥一阵颤栗,心也猛地一颤,气息不免重了起来。“拿自己跟墨水比?”四阿哥把手中的狼毫放置在一旁,起身拥过她,转而将她打横抱起。
楚尘一阵失声,接着便羞赧无比地埋入他怀里,只听四阿哥在上头闻言道:“心中可挂念为夫?”为夫?楚尘心下一惊,自从她入了府虽然四阿哥一直宠幸她,可是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可今日却……心中不免激荡,嗫嚅道:“日夜都念着……可爷不来看妾……”
“啊!”楚尘被四阿哥一抛,落在温暖而柔软的床褥上。四阿哥拨掉身上的披风缓缓走近,脸上从来未曾看到过的邪魅让楚尘心中更是一顿小鹿乱撞。只见他右膝单跪在水红的床褥上,似不经意一般随手熟练地拨下罗帐。
四阿哥将楚尘困在自己两臂间,楚尘和四阿哥从未曾如此迂回缠绵过,不免再次羞赧,细声细语地唤了一声:“爷……”心中一个酥软,四阿哥埋头捕捉不点而红的唇,赤舌微扫轻舔微噬……一室旖旎不断。
“爷!”红木床咿呀咿呀作响,楚尘一手揪着罗帐,一手扣着四阿哥的背,娇喘连连。“玉儿,玉儿……”依稀间,楚尘好像一直听到四阿哥唤什么人,睁开朦胧的双眼,微启红肿的唇,“爷……你在唤何人?呀!”“安分着,不可分神!”看四阿哥如此,楚尘以为是自个儿幻听,忽然,她猛地咬住下唇,脚趾微曲,双眉微蹙吟哦出声,顿时好不逍遥!
两人均喘着气各倒在一边,“爷,你为何不在年姐姐那儿歇息?”楚尘抱住四阿哥精瘦的腰,边问道。“芜儿太折腾,本想找个安静的地儿看点皇阿玛吩咐的折子,却没想到,却中了你的招!”四阿哥一手便握足楚尘的纤腰,边抚摸起柔嫩的肌肤来。
“我像年姐姐那般折腾吗?”楚尘细声问。“不像,你乖巧许多,睡吧,我也乏了,待会儿我再起来看那些折子,总是得看的。”四阿哥轻声哄了起来,楚尘脸颊微红,静静听着四阿哥喃喃。
“爷竟真不回来了!竟在那个小丫头那儿……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服侍得好爷呢!”年芜然哽气,四阿哥说走就走,给她一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他要怎样他可以说……怎么可以抛下她就去了别的女人那儿?
“侧福晋,您别伤心,夜深露重,小心伤着身子……”侍女在一旁劝慰着,年芜然气不打一处来,正找不到合适的出气筒,见到侍女嗫嚅的样子,更是气盛!扬手便掀在侍女的手臂上,又不满足地又狠狠掐了几把,再用簪子扎了几回,这才罢休,顺好气盖上被子又不安分地睡过去。可怜侍女无辜地蹲在墙角,就连想哽咽啜泣几声也不敢出声,生怕又遭到毒打!
次日,纭宁端着洗漱的脸盆后头跟了秀溪和秀菱两个贴身侍女,各自端了洗漱的用具,进了温玉的房间,温玉正好起来,见纭宁打头而来,打着哈欠道:“什么时辰了我怎的睡的这般久?”纭宁替温玉挽了罗帐,道:“回小姐,和往日您起来的时辰一样!哟!这眼窝子怎的如此青黑!”
惊诧一声后,纭宁为难又小心地对温玉道:“小姐,昨晚爷在宛夫人那儿歇着了……您可知道?”“我知道他在别人那儿歇着,不知道是宛夫人罢了,是我让他到别人那儿歇着的。”看温玉如此轻描淡写地盖过,纭宁心中虽有疑惑,但她清楚她家小姐的手段,若是没有道理,凭她小姐和姑爷这样的感情,是断不会让外人插入的!
“可是小姐,”纭宁还是忍不住想说,“爷今晚听说还去那儿歇!”温玉接过秀溪递来的漱口水,又吐到痰盂里,闻言,沉默了会儿,又默默接过秀菱递来的毛巾,不着痕迹地把刚落下的眼泪一起擦了,“胤祥对我,只怕你们都不懂。替我梳妆穿衣吧。”
纭宁应后,和秀溪秀菱准备起了东西。
胤祥心中有她极深,她今日算是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了她,宛阙性子是府里女眷中与她最为相像的,又与襄柔一同入府,襄柔昨日闹的笑话恐怕胤祥也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让宛阙侍奉,便是想让襄柔和宛阙这两个外人反目,反而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又或许是她自己想的太多,可是她心中所认识的胤祥,便是如此。处处为她着想,事事为她操心。如此这般,夫复何求?
再睁眼,秀菱拿着菱花镜正笑盈盈地看着她,赞赏道:“福晋真好看!”温玉看向菱花镜中的女子,头梳吉祥髻,着了最质朴简单的玉石别于发顶,玉石又巧妙地连缀了几段如丝般的金线,环至脑后再用纯色的金蝶别紧,一气呵成,宛如一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修饰。
烟黛秋目,脉脉含情,笑伶楚楚。妆容也把今日起床时的憔悴掩盖了过去,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如沐春风!择了套乳白色作为底色,周身只在领口绣了几株妖娆的青色藤蔓,看起来简单明了,却美丽不可方物,让人不敢正眼直视。
“可都在厅上候着了?”温玉侧过头问纭宁,纭宁正给温玉戴玉瓜耳坠,闻言,回禀道:“除了宛夫人其余的都在厅上候着了,十福晋今日就得回府了小姐,日后小格格也得接回来了。”秀溪道:“小格格和十福晋十阿哥的感情甚好,不知道这么一走小格格会不会哭闹呢!”温玉微蹙眉,难道是康熙下令了?
“你方才说,除了宛夫人?”这个宛阙难道真是笨得要做向她示威这种蠢事?“是,宛夫人还未到,奴婢也奇怪着呢,往常虽说是侧福晋先到,但是宛夫人也不至于比襄夫人还晚啊!”秀菱替温玉穿好鞋,退到了一旁。
“随她去吧,我倒想看她究竟想干些什么。”温玉淡淡道,纭宁见状,边差来小图子,边替温玉又披了件披风。
拉开帘子,襄柔才看到了这嫡福晋温玉,她不明白,为何每日都要拉上这帘子,好似这侧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给福晋请安。”仅有的依澜和襄柔缓缓起身和温玉请安,“姐妹不必多礼,都坐吧!大清早风霜重,可都多穿些了?”温玉笑问。
“劳妹妹惦记,我与襄夫人都有着厚衣裳来。”说完,依澜又道:“拂衣,把东西献给福晋。”拂衣闻言,恬静上前,纭宁自下来接过,却见里头是只多须的人参!“小姐,是上好的人参!”纭宁惊叹,宫里的都不见得这么好!
“姐姐怎么还送礼?又不是逢年过节,就算逢年过节,姐妹间送礼也难免显得生疏,何况这往常……”温玉看着人参,不禁同依澜争论起来。“妹妹不必介怀,这是我从母家带回来的,原先就是给的我,我看着这么上好的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处置,着实为难了许久,便想着借花献佛,给了妹妹!”依澜柔声笑道,淡淡的表情好似这给的东西不是珍稀的上好人参,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树枝似地。
“那我便应了这礼!何乐而不为?”谈笑间,温玉佯装不经意地瞟过襄柔身边的位子,问道:“宛夫人怎的还没来?可是昨夜侍奉受了风寒?”襄柔脸色一僵,看向温玉,道:“福晋,我同宛阙一同入府,这宛阙得了宠幸,襄柔……”
温玉微微一笑,道:“爷前段日子不是宠过你了?再说,宛夫人同你一同入府,你早已呈宠,而宛夫人却到昨夜才侍奉,襄夫人,莫要告诉温玉你是妒忌了?”襄柔闻言,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了会,泄了气一般倚在椅子上,流双替她奉茶,她斜瞪一眼,流双暗骂:又并非是我呈的宠,也并非是我数落的你,瞪我做什么,只会仗势欺人!
“福晋,”小图子溜个弯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宛夫人来了!”温玉坐定,“快请来。”
宛阙一身盛紫,宛如春日娇艳的紫玫瑰,润泽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春光,她款款而来,轻轻一福,“给福晋、侧福晋请安!妾身起晚了,还望福晋恕罪!”她倒不像襄柔那般恃宠而骄,这也看得出比思虑简单的襄柔难对付,是个很会做人的人。
“起吧,姐妹间哪里说得到恕罪二字,那便太严重了!你初次呈宠,难免过乏,坐吧!把茶换过一遍吧,天寒地冻,这茶也容易凉。”温玉只感觉脸上僵硬得难受,却还是得是那副笑意盈盈大气端庄的模样,心中早已涩苦。
“谢福晋不怪罪,今早起晚了可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呢。”宛阙淡淡地如春风一扫而过一般,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句。襄柔见宛阙这般,心中盛怒,可却不敢表露出来,只道:“宛阙你真是好福分,不过等到现在才呈宠,未免也晚了点!”
宛阙淡淡看她一眼,轻蔑一勾嘴角,“怎的?襄柔你妒忌了?当时你恃宠而骄时就该想到终有一日爷会冷落你!”温玉看着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使嘴上功夫,心中也安慰些许,轻声说道:“不管此刻多受宠,终有一时也会被厌烦的,又何必互相讥讽?日后想起,心里头也不会好受的!”福晋该是如何的大度,她便是如何大度,她已经习惯了。
“福晋也不必伤怀,爷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起,宛阙这人我清楚得很,到底是无趣,爷迟早也会烦厌!”襄柔又偏不知好歹继续说着。依澜摇摇头,低头品茶不语。宛阙勾起温和一笑,“是么?那你这般有趣,为何爷也如此厌烦?”
襄柔和宛阙的唇枪舌战温玉看惯了,倒是分外想念李韵同年芜然的唇枪舌战,收回心神,温玉微阖双眼伸手拿过茶盅,抿了一小口,再道:“行了,都别再说了。只要你们明白以后自己该伺候的人到底该是谁就行,切不可帮着外人害了自己的丈夫,那可是残害了自己的终生啊。”
襄柔和宛阙纷纷看向温玉,却见温玉目光坦荡地望着她们,襄柔侧头,倒是宛阙看着温玉半响。“这我可不清楚了,反正日后谁对我好我便帮谁,不论丈夫不丈夫的!”襄柔道,九阿哥对自个儿好,跟九阿哥又何妨?
“呵!”温玉冷笑一声,襄柔一听,直起身子又看向她。“不论丈夫不丈夫,若是十三爷不测,你以为我们还能另谋出路么?别人只不过拿自己当作一颗棋子罢了,你又能如何让他日后像丈夫那样对你好?
女人是什么,女人是床榻间取欢工具,女人是放在别的男人身边的眼睛,女人还是自己谋取后路的傻子。在男人眼里,从来不会把女人真正放在眼里,何况是送给别人的女人?若来日他人真的得志了,对女人,他更加会弃之若敝。怎会记得女人为他做过的事?”
襄柔怔怔的,温玉接着看向宛阙道:“若日后有了爷的孩子呢?为孩子谋出路,你总不会求助于外人吧?自然只有血浓于水的亲人才会把孩子视为心头肉,别人又怎么会替你养孩子?除了你之外,难道不会有别的女子被利用吗?难道他日后得志了,得挨个挨个地对那些女子好?女人这辈子只傻一回就够了,再傻,就完全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