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芜然领在前头,温玉按纳不下心中的疑虑,刚想开口问,没想到年芜然先她一步道:“你就是玉儿吧。”
温玉一愣,随后立马整装待战一般地应道:“可以说是。”
年芜然咔嗒咔嗒的花盆底停下,转过身面向她,“你们都先下去。”纭宁不解,温玉侧过头看她:“下去。”纭宁只好跟着那些下人一块儿在半道上退开,和下人们呆在看得到她们却听不到她们说话内容的地方。
原本温玉是打算让她留在府里和李卫度过二人世界的,可这纭宁偏偏不要,这李卫也说想和四阿哥一块儿回去,便都一起过来了。
“为什么要做十三福晋。”年芜然忽然开口问道。
温玉微愣,反应过来时年芜然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做十三福晋。“因为我爱十三阿哥,所以嫁给了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强调一个爱,印象中似乎爱更能突显她为什么要嫁给十三阿哥。
“你爱他?那爷爱你,你难道不知道?”温玉只觉眼前一黑,今天的刺激太多了,先是年芜然的出现、再是年羹尧的出现、再然后又是年芜然问得这些问题。
她发现四阿哥的一个个老婆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洞察能力何其强大!纭宁刚刚偷偷地和她说了,这年福晋是最近四阿哥刚纳进的侧福晋,十三爷在西北兵场都知道了,而她这个在同城的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知道,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是啊,她还能怎样?难道她要让胤祥休了她再嫁给四阿哥?!
“你知道就不该在嫁人后还与爷亲近!哼,模样不错脑袋就绕不过弯,你这样也配不起我们爷!”历史中这年福晋理应是这么蛮横无理的……可是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容温玉多想,这年芜然又一瞬间把人都给招了回来,继续往四福晋屋走去,温玉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好笑的是自己被人说脑袋笨自己却丝毫生不起气来!
年芜然推开门,对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侍女道:“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随后领着温玉继续往里屋走去,四福晋咳嗽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出。香炉里袅袅冒出青烟,一旁的炭火也忽暗忽明地慢慢燃着。
似乎是因为竭尽全力地在咳嗽,四福晋咳嗽完后深深地吸着气,又止不住再次咳了起来,温玉快步上前撩开珠帘,印入眼帘的是四福晋那张因用力咳嗽而憋得通红的脸。
年芜然收起上主的模样,毕恭毕敬地请安,温玉也草草福了下,四福晋扬扬手要说话,又咳嗽起来,看来病得不轻,旁边的帕子有些都有血丝,四福晋不着痕迹地把帕子揪进手里。
温玉跃上前扶起躺着的四福晋,拿过靠枕放在四福晋身后垫着,再端过桌上备好的水就往四福晋那儿送,四福晋抿了几口,别过脸。
温玉了然把碗放在桌上,略带嗔怪道:“福晋病成这样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若不是四哥说起,我岂不是担了个无情无义的骂名?”
纭宁咧了咧嘴,暗想,小姐你这几天精神状态难道有空来看四福晋?!说了也白说……正想着怎么为自己开脱一下,四福晋就替她开口了。
“十三弟赌气跑到兵场去,这十二月的天也比不上妹妹心上的寒雪啊,哪里还有奴才敢去禀报妹妹?若是妹妹出了差池那可怎么是好?咳咳……”
温玉抿嘴默默为四福晋拍了拍后背,年芜然轻声道:“姐姐还是少说两句吧,府里的事物还需姐姐打理,若姐姐没了,爷便像没了左膀右臂一般,该辛苦难受了。”是先辛苦再难受。
温玉正努力回想史书上年福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偏她这个待机了六年的主机就给秀逗了!硬是想不起来,隐约只记得她是嚣张跋扈之人,这事还是先撂在一边作罢了。
“听爷说,妹妹的腿遇冷会痛,这又是怎么回事?”四福晋瞬间亮了起来,温玉敷衍式地朝四福晋笑了笑,不作答。
四福晋见温玉不作回答,叹口气,“唉,女人都一样!我又何必问?心上一把刀,凡事都得忍,只是妹妹切勿糟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玉儿明白。”腿上的不灵光她自己比谁都清楚,从六年前她踏进那刺骨无比的溪水后每每到冬日她的脚便会是不是抽筋麻痹,前些天因为胤祥的信,她的脚如今遇冷还会痛了。
这事却只有十三阿哥府里的人和四阿哥知道,为什么四阿哥会知道,因为她是当着他的面摔下去的。
“明白归明白,你要真的记在心里才是!姐姐是过来人……咳咳!”四福晋咳得厉害,不得不喊来候在外头的侍女,并让人重新请太医过来。
“姐姐,多多保重身体,玉儿就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望你!”四福晋不答话,温玉却退了出来,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四福晋就撑不过去了。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像四福晋这样,如一夜春风来一般得场大病,病得话都没法说全,也没法支撑着把话说完,到那个时候,胤祥又会不会坐在她的床头守着她?
不再多想,年芜然仍旧领在前头,只听她叹了口气,“姐姐的病还真是来势汹汹啊,若真去了,这嫡福晋是重新纳入还是从侧福晋里进呢?”
温玉脚步微微一滞,看向年芜然的背影,她被这个年芜然的外貌所蛊惑,竟忘了一宫一府均相同,女人都是心思难测。年芜然忽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往左边走去。
温玉往右边拐过,年芜然酥柔的声音娓娓道来:“你去那边做什么,急着回去?还不如在我们这府里赏赏雪景,再不然就陪我一块儿到书房找爷去。”
说完咔嗒咔嗒的花盆底再次敲击地面,温玉转身往她的方向一块儿去,她还真想知道年羹尧究竟是怎么和四阿哥密谋的呢!
“十三福晋?!”李韵提高了一个音调喊了一声,温玉疑惑地扭头并停下前进的步伐,这女人又想干嘛?
“十三福晋怎么有这闲情逸致来看我们福晋?还是十三福晋好啊,不像某些人!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话没说完,年芜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笑了起来。
“李姐姐还是这么风趣,以为姐姐重病这府里就是你的天下了。是啊,不趁着现在风光一把若是姐姐病好了你就没机会再风光了,那继续吧!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了?”
“年妹妹,我知道如今你是专房之宠,爷把你宠上了天你也就无法无天了,不要脸的贱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爷献媚,也不看看你自己!就像那些个不要脸的烟花女子!”
看来襄柔和宛阙和这两人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至少在十三阿哥府里她们说话都是话有话外意,可到了四阿哥府里,这两人骂起来可真叫个爽快……不含糊……
“那也好过李姐姐你啊,以为爷宠过你让你有幸有了爷的孩子,就天天抱着凑到人跟前去,人家说母凭子贵,你这么个贵法我也真看不出贵在哪?反而更像个人贩子!”年芜然这个酥柔的声音骂起人来真是耳朵上的享受啊。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视觉的震撼和听觉的享受!“你个小贱人!你被爷宠了这么久怎么就没见你肚子鼓起来啊!你还敢说我抱着孩子凑到人跟前,你还没这福分!”
“呵!那又怎么了?也不看看我进门和你进门差了多少,你也不过是早进门几年,晚几年才有了孩子,我和你比起来不知道幸运多少,别拿我和你这怨妇比!脑袋空也就算了,身材也没点料,就是烟花女子也比你这黄脸婆来的痛快!”
靠!骂得温玉都有点蠢蠢欲动了,难道她俩在四阿哥府里都是这么吵的?四阿哥不管?!她似乎有点明白年芜然和四福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四福晋不在位这鸡都快飞天了……
温玉耐不下性子继续听,提步往书房的方向摸索去,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年芜然能那么直接地问她知不知道四阿哥喜欢她!李卫迎面而来,纭宁越过温玉上前抓住他道:“爷的书房在哪?”
还是纭宁聪明啊!避免了温玉和她在这四阿哥府里即将迷路的窘态。“爷的书房?就顺着这条廊直走……十三福晋……”李卫对她仍旧是心有余悸啊!
温玉真是不明白,这李卫这么个胆小懦弱连她都怕,后来怎么还能做雍正的一把手呢?还有,吕爷竟然成为年羹尧,这雍正手下最值得信赖的人一个个都大有来头啊!偏偏她都知道内幕!
“呀!福晋,您怎么在这?”苏培盛急匆匆地边用袖子擦着额上的细汗,边询问着眼前这仨人。
“我想去四阿哥那儿,有事要同他说,公公可否带路?”有苏培盛带路总好过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走进去引人误会。
苏培盛哎哟一声,“我的十三福晋啊!奴才有急事,这福晋托病在床这府里大小事都是奴才来打理!我还得给爷送茶,这……我们福晋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可差点把奴才这条小命给耗没了啊!”
温玉的视线看向苏培盛手里还端着的茶盅,微微笑问:“若公公放得下心,就让温玉替你去吧,别忘了,我以前可是伺候太后的!只是不知公公放……”
“放心!福晋肯去就再好不过了,那就劳烦福晋您了,账本上的数怎么对都对不上了,偏偏福晋又睡了过去,我也不好再去劳了福晋的心神,只得自个儿找人来算算……那就有劳十三福晋!”
苏培盛打了个千儿退下,温玉端着手里的盘子,对纭宁道:“你们就去说说话吧,纭宁你不是一直想去李卫的屋子看看么,就去吧。”
纭宁点点头,四阿哥府应该没问题,况且也只是去看四阿哥,遂纭宁放心地让李卫拉着小手往小道走去。
温玉笑着摇了摇头,她做了好人,也只得她一人去送茶了。
“四阿哥,如今太子的行为乖张如此,我认为即便爷你不出手太子也可自己捅出篓子……”年羹尧坐在榻上的另一边,看着旁边微眯双眼正冥想着什么的四阿哥。
四阿哥忽然睁开眼道:“皇阿玛昨夜连夜把十三弟召回来了,似乎也是察觉到太子的蠢蠢欲动,可我也不明白在这个时刻皇阿玛为何还要把十三弟召回。”
“爷,会不会是皇上打算废太子后,扶十三爷上位?”年羹尧说道。
“也不是不无可能,皇阿玛对十三弟从小就极为宠爱,虽比不上从小亲自抚养教导的太子,但众阿哥中,皇上除了太子,最中意的还是十三弟。”
听四阿哥这么一说,年羹尧点了点头,“十三阿哥骑马涉猎、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上的战场文能弄墨,阿哥中他对皇位也没什么妄念,确实是个君子……可爷愿意?”
“怎么不愿!”四阿哥不以为然地抬起头对年羹尧又道:“十三弟可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嗯,从昨夜就从西北快马加鞭赶回来了,以这种速度,相信再不久便可到达京城。”“哗啦”门外传来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年羹尧和四阿哥对视一眼,年羹尧疾步上前边握紧腰间的剑柄,哗地打开门。
印入眼帘的,是温玉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
四阿哥的拳头顿时攥紧,额上的青筋也顿时爆出,温玉的目光从年羹尧脸上越过,落在四阿哥脸上。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没人告诉她?!他要回来了?温玉刚刚用木枝支起的天地,脆弱得一下便碎裂开,重重地再次砸在她的心口上,再次划下一道疤!
PS:不打算让年芜然太坏来着,要坏也是因为四阿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