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开着他那破烂的标致送靳靳到巴黎艺术学院。靳靳拖着箱子颓然从车上下来,慢慢向着学校走去。天哥在她身后喊了一句:“注意安全,有事情我会给你电话。”
也不知听见没有,靳靳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拖着箱子往学校走。半路上,阿升迎了过来,不悦道:“你干嘛去了?!早上为什么不等我?”
靳靳挤出个笑容:“我……我有点儿事还没办完,所以……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快走吧,都已经签到的差不多了!”
……
整个学校只招了200人不到,学员们来自世界各地,都是很有天赋的绘画者,而靳靳是其中唯一的东方面孔。她长得不仅漂亮,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孤冷又脆弱的气质,格外引人注目,刚开学的第一天,她就有了一个颇具赞美意义的外号“东方缪斯”。可是,这些并没有让靳靳提起兴趣,她满心都在想着天哥和她说的话。看天哥的样子似乎不是在骗她,而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被枪指着脑袋的场景。她甚至想如果是一万、或者十万欧元,也许她还能向阿升借一下,可现在是一百万,一百万欧元!她知道无论是谁都救不了她了。
转眼一周过去了,天哥没有再联系她,而整日紧张的功课也让靳靳暂时无暇顾及太多。就在周末之前的一节美学课后,靳靳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学校最偏僻的教学楼下,靳靳用公用电话回拨了这个号码,对方正是天哥。
“靳靳”,天哥在大口大口喘气,仿佛逃命一般:“找到润熙的下落了!”
“真的?!”靳靳高兴地声音都尖细了很多。
“她在意大利!”天哥的声音却依旧低哑:“有人说在意大利的赌场见过她!”
靳靳急切说道:“那快去把她找回来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天哥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靳靳,我……我受伤了。”
“我不管!”靳靳握着听筒几次努力,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相反地她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问道:“你……你怎么了?”
“我……我想见你。”天哥略带沙哑的嗓音中充满了哀求。
靳靳心里一阵澎湃,颤抖着开口:“你在哪儿?”
“在……在莎士比亚书店旁的巷子里。”
……
塞纳河畔有成片成片的旧书店,其中最有名的要数莎士比亚书店(LalibrairieShakespeare&Co.àParis)。起的是英文名,卖的也是英文书,但却被巴黎众多旅行社列为巴黎必去的景点之一。来自世界各地的自助旅行者即使一本书不买,也要在这个不大的书店里待上一段时间。
好在这里距离学校不远,不到十分钟,靳靳就看见了莎士比亚书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那条石砖路的巷口就在旁边,靳靳反而犹豫起来。她不是一直都讨厌他吗,恨不得再也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而且天哥是黑色会,是毒贩,是**,是一切危险的象征,自己应该远远的躲开才对!
正好路口的红灯亮了,靳靳的脚步停住,她低下头目光不敢再抬起,仿佛只要一抬头就会撞见那个她最痛恨的人一般。绿灯亮了,就在靳靳转身的瞬间,一个男子从身后奔到她身边伸开胳膊将她搂入臂弯。
“啊!”靳靳吓得惊呼,抬头看去正跌进了一双闪动着笑意与满足的漆黑眸子里。天哥笑嘻嘻看着臂弯下的靳靳,整个人就像阳光一般明亮又热情。
“你干什么?!”靳靳愤怒了,一把推向他胸口,果然又被他骗了,他现在好端端的哪儿像个受伤的人!
“啊……”天哥捂着肚子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靳靳有些心软,但嘴上还是硬着:“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找到润熙,你们俩个贩毒和我一点关系没有,这是你欠我的!要是你找不到,我一定会报警!”这里是巴黎,靳靳大声说着中文,并不担心其他人会举报他们。
正说着,靳靳突然伸手捂住了嘴巴,天哥夹克里的白色体恤上竟然渗出了血!靳靳这才发现天哥居然一脸是不正常的苍白。天哥额头滚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想要扶住旁边的街灯,可是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靳靳迅速冲上去:“你……你怎么了?”
天哥眉头紧紧皱着,抬眼瞟了瞟旁边的巷子。靳靳赶紧扶他过去。靠在墙上,天哥一手捂着腹部,一面大口喘气。靳靳忍不住将他夹克掀起来一角,只看见天哥的手已经被血染红。
“你……在流血……”,靳靳声音抖得厉害:“去……去医院看看吧。”
天哥居然对着她挤出了个笑容:“没关系,皮外伤。”
“你流血了!好多血!”他这样满不在乎居然让靳靳十分生气。
天哥裹了裹夹克,伸手拉住靳靳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紧紧贴着自己。还是那抹阳光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放荡不羁,天哥就像安慰一个小女孩儿般低声说道:“放心,我死不了的,我还要参加你的画展,买下你画得第一幅画。”
靳靳心乱了,她低头看了看天哥的伤又抬起头:“你真没事儿吗?”
天哥使劲眨了眨眼睛。靳靳叹了口气:“你……你不要打架了,也不要再……再碰毒品了,这都是犯法的事儿。”
天哥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和你一样成为大画家吗?!我书读得不好,只能走旁门左道。”
“你!”靳靳生气了,他总能轻易地惹怒自己。
“傻瓜!”天哥手劲一大,将她搂进了怀中:“只要找到那个韩国妞,让她把钱吐出来,我就不干了。到时候我就买一个雪糕车,天天在你们学校门口买雪糕,如果是美女,就打对折,如果是男的”,天哥撇撇嘴:“twotimes(两倍)”。
靳靳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想推开,又怕他的伤口血流的更厉害,只能任由他这么搂着。
许是感觉到靳靳的排斥,天哥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紧:“要不,去中国也行,我长得这么帅,一定很吃的开。”
“你臭美!”靳靳嘲笑道:“长你这样的满大街都是!”
分开的时候,天哥的伤口还在渗血,靳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去医院看看吧。”
天哥点点头:“知道了。”
靳靳转身要走,天哥突然说道:“最近没事儿最好就呆在学校先不要出来,还有……我的手机换了,号码就是上午给你打电话的那个,过两天我也许……要离开一阵子,如果有急事你给我打电话,我接不了,你就留言,我听到了就会回你。”
“你到底怎么了?”靳靳直盯盯看着天哥的眼睛,她知道他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要不然他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来探望自己,尤其是这探望还有些诀别的味道。
天哥对着靳靳摆摆手:“你别管,和你没关系。”
……
回到学校,靳靳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晚上阿升来找她吃饭,两个人刚走出学校,一个体格强壮带着墨镜的白人迎面从他俩走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时,靳靳和阿升就被这人撞开,阿升下意识用法语喊了句:“嘿,看着点儿!”
那个人立时扭过脸狠狠瞪着靳靳和阿升,靳靳想起天哥说得让她注意些,于是赶紧伸手将阿升拉开:“我……我们要不就在学习里吃点儿吧,别出去了。”
“学校食堂?!”阿升不悦:“那有什么好吃的,再说……再说我也想你了。”
靳靳的脸红了,她明白阿升说的“想”指的是什么。从来到巴黎艺术学院,阿升对自己予取予求的态度就越来越明显,每一次他总带着赐予者的优越感,很少顾及靳靳的感受。可是靳靳能说什么呢,他的确是自己的赐予者,是恩人,她能到这里上学一大半都是阿升家族的力量,她要感恩要知足。
挽着阿升的手臂,靳靳快步跟着。两人来到第4区的一个中国旅馆,吃完饭后就就直接开房上楼。阿升有些迫不及待,几乎是粗暴地将靳靳的衣服撕扯下来,重重将她压在身下。没有亲昵的爱抚,也没有怜惜地触摸,他将自己生硬地挤进去,如拉锯般不带一份温情。靳靳疼得想哭也只能咬牙忍着,幸好阿升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便倒在了一边。靳靳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是不是……不高兴?”
阿升一下子坐起身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他一边问:“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靳靳一愣,心局促地狂跳不已:“我……我……”
“你今天下午没课,我给你宿舍打电话,你也不再宿舍”。
“我……我去塞纳河写生了”,靳靳的声音有些心虚。
阿升回头看她,靳靳故作坦荡直视着阿升。阿升叹了口气,伸手摸向靳靳的脸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秘密。”
靳靳点点头:“我知道。”
阿升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