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便是一天忙碌的开始。商娴和沈馨将沈家父子相继送出门,目送着沈家的两位主力军走远后,便掩上房门回了。
说实话,对于新的生活,沈馨不是很有目的性。不过目的这种东西,现下或许没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与人之间牵绊的增加,目的就会变得明晰。而当下能做的便是,细心的去品味身边的一切美好,热爱并珍惜这一切,让这些成为当下的目标,以此为依靠,开心的活下去。
坐在沈宅的院子里,沈馨手捧着《论语》,开始了艰难的识字道路。
古字与汉字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若是单凭猜测,怕也只是竹篮舀水,无济于事。还好,孔爷爷的论语也算是基本读物,比照着记忆中的汉字版,想要熟读《论语》,并不算难,只是略显费劲罢了。
春日里的阳光正好,商娴坐在院里,洗着衣服。微一侧头便看见沈馨乖觉的坐在那里读书,商娴欣慰一笑,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和拍打衣服的声音,却也有着别样的安逸。
时间便这样慢慢的流逝,沈馨坐着的身子也有些僵硬,伸伸胳膊,蹬蹬腿,算是轻松片刻。淡淡的花香伴着清新的皂角味道,从书房飘散的墨香,混杂着商娴身上传来的胭脂香味,甚至依稀能嗅到,商娴最为喜欢的藏酒香气,将这些味道映在心底,这便属于是家人的气味,心安的气味。
这时商娴已将衣服洗好,在院内支起了杆子,将衣服晾晒在上面。
淡赭、浅绿、红色的罗衫襦衣,颜色绚丽的丝织裳裙,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颇为美丽。后世更是有诗云:“鸳鸯绣带抛何处,孔雀罗衫付阿谁”。沈馨虽也知道,这隋末唐初时期的最为开放,史上任何一时期都不能与之相较。现下,看见这色彩瑰丽的罗衫裳裙,沈馨算是有了浅显的认识。这多彩的裙色却是,不亚于当代的流行。
只是,抬头看了看商娴的着装,并未是****半露。襦衣的领口呈“y”字状,右襟在内,左襟在外,且左襟收紧于右腰间,很好的显出了胸型,春光却未外泄半分。虽是杏黄窄袖,料子却是极好的,襦衣上以金银彩线绣着繁花为饰,甚是美丽。下身着丝织裳裙,石榴色花裙,陪着杏黄窄袖,端庄中又带些调皮,衬的商娴的脸色白皙红润,一点朱唇。
商娴将衣服收拾妥当后,抬手轻锤酸累的胳膊,望以此减轻胳膊的负累。抬眼望了望天色,时近午日了,见沈馨要将书放下,便招手对唤沈馨道:“馨儿,和娘亲一起准备吃食,一会儿,哥哥便回来了。”
沈馨书看的却有些累了,现下巴不得将这书扔了才好。欢呼一声,蹦蹦跳跳的跟着娘亲劳作去了。沈馨欢喜的跟娘亲诉说着,刚才所看的内容,娘亲认真的听着,当沈馨说错时,便加以纠正。而商娴的博学多才,着实令沈馨另眼相看。
这餐桌上少了沈博冽的冷脸,气氛确实轻松不少,虽说这对商娴来说无甚差别,但沈远却深有体会。
情绪放松下来,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沈远说了几件书院发生的趣事,哄得沈夫人和沈馨哈哈大笑,就连商娴也不禁叹道,这陈家公子真是个秒人。
沈远抚额长叹一声,笑道:“这人有时确是跟花家小子一样混。”沈夫人听到后,也不禁笑道:“是呀,花崇确实有些顽劣了。”
花崇?
花崇……
喜欢……
喜欢?
脑子短路了一瞬,鸡蛋也从筷子上掉落,沈馨愣住了。
呃,脑海里立马跳出,一张笑得甚为嚣张的脸,这小子最喜欢欺负人,时常作弄得原版沈馨哇哇大哭,哭过之后,还是跟着那小子的转悠。说实在的,沈馨被原版沈馨对“花虫子”的憧憬惊到了。
原来原版沈馨还有着受虐倾向呀!
其实就这个年纪来说,怀着小小的心思,关注着某人,追随着某人,暗恋着某人,都是懵懂而美好。人小,心思也小,便是那人温柔一笑,一番称赞,心若小鹿乱撞,面如桃花。
那样的喜欢,太纯美,太自我,甚至没有太多的贪念和计较。令沈馨所惊愕的便是这样的情感,它对沈馨来说太过久远,就像遥远的传说般,太不真切。沈馨已经渐渐的将这种感情遗忘了,现下猛然听到,又是有关“自己”,难免不够淡定。
而另一边,商娴想着下午也无事可做,便打算带着沈馨拜访花家。毕竟,两家平日里往来也甚为密切,沈馨病重的时候,花家也是帮了许多忙。
前些日子,沈馨病的十分严重,商娴心里惶恐无助,但在那样的关键时期,商娴并不想在让夫君和儿子担心。所以,在人前强颜欢笑,暗自祈求神明降幅在女儿身上。四下无人时,一想起沈馨灰白的面色,便不禁掩面垂泪,失声痛哭。
每每这个时候,花氏便会紧握着商娴的手,宽慰她、开导他、鼓励她,让商娴人在恐惧的压力下,得以片刻喘息。然后,重燃希望,再次扬起灿烂温暖的笑容,等候着迷途的沈馨,重新找的回程的方向。所以说沈家上下,对于花家的伸出的援手,具是感激不尽。
花氏总是挂念着沈馨,现下,沈馨转醒,起色渐好。商娴便打算到花家坐坐,也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和花氏聊天,说实在的商娴还是甚为想念花氏的大嗓门和热心肠。
商娴牵着沈馨的小手,拎着刚做出来的点心,敲开了花家的大门。
花家是布匹生意的,在主街道上还开了家布坊,二层小楼,生意做得不错,无论是乡间百姓,还是富商、达官、贵妇,对花家布坊都是钟爱有加。
一楼主销一些物美价廉,平民用的布匹。虽是平民用品,但在做工、样式、色彩方面,都称的上是上乘之作;二楼只对那些达官贵人和夫人小姐开放。布匹那些极好,自是不在话下。
而花家布坊,之所以能够吸引那些高官贵妇,具是因为,刺绣的手艺,饰品的花样,绝对的独一无二。店中绣娘的手艺是长安一绝,无论是怎样的图案,都能绣的栩栩如生。
相传,一次某位夫人身着,一件丝织裳裙,而裳裙上绣着百花齐放的图案,竟引来粉蝶驻足与裳裙之上久久不愿离去。而那件绣作便是出自花家布坊的绣娘之手,自此,花家布坊的名号也在贵族圈里传开了。而那位曾轰动一时的花家绣娘,便是花老板的夫人,现下,给沈馨开门的女子。
远山眉,桃杏眼,圆润的脸庞,饱满的天庭,深邃的酒窝,一副颇有福气的模样。
女子不笑时,便显得平易近人,万分亲切,灿烂微笑过后,便能感觉到仿佛迎面而来的爽朗热情。
在沈馨想来,精于刺绣的女子,当是安静稳重,未曾想,这名满长安的花家绣娘,竟是这般温暖热情,只是靠近便能感到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