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后的第二天，楚晴进入《空谷幽仙》剧组。
化好妆后，来到拍摄地点，未见到陆启成陆导，先见到了吴向斌。吴向斌“老爷”似的坐在藤椅上，正心满意足地享受着身后年轻女演员的头部按摩。
看到楚晴过来，他没有站起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楚晴感到一阵厌恶，同时也暗自寻思，之前这男人的友善和气想必都是装出来的。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上当了，她早就料到这件事有蹊跷，如果蹊跷只出在吴向斌身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纵然他再强势，再无耻，她要紧牙关不屈服就是。
“你好！”楚晴走到他身边，尽量和气地问道，“陆启成导演什么时候到，现在好像已经到了拍摄时间。”
吴向斌提起眼角，斜眼瞅了她足足半分钟，才动起嘴皮子：“你这个演员不太称职呀，拍之前怎么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这剧本总共有几个导演。”
楚晴的心忽地提了起来。
努力压制住不安，她问吴向斌∶“您之前告诉我，导演是陆导，难道有什么变化？如果有，请您告诉我，谢谢。”
“呦！”吴向斌身后那个女演员突然叫起来，“你这是在向导演发难呀。吴导可一点不比陆导差，你怎么张口闭口全是陆导。”
吴向斌轻浮地摸上那女演员的手，旁若无人地细细摸索着。楚晴看不下去，把脸别向一边。
吴向斌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是选角导演，也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我和陆导商量过了，你的戏份全部由我拍摄。”
楚晴感到头皮发麻，如果吴向斌只是选角导演，那么纵使他再阴险再无耻也没什么可怕，可他偏偏是副导演，导的还是她的戏份，如果他毫无责任感，随意导戏怎么办？
楚晴十分懊恼。
不过，只懊恼了一会儿，她就想开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这位吴导怎么刁难，她凭自己的感觉尽量把戏演到位就成。
“那么，吴导。”她面色平静地问吴向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拍摄?”
吴向斌眯起眼瞅着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目光却有掩饰不住的好奇和打探。楚晴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认真而颇有耐心地回望着他。
还是吴向斌先败下阵，噗嗤一声，笑道∶“你老这么盯着我看，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呀，别着急，场景还没布置好，布置好后，立刻拍摄。”
楚晴深感疑惑，周围除了几个群众演员，并没有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
“别纳闷。”吴向斌说道，“这几天，剧组分两组拍摄，几个得力的布景工现在都在隔壁院A组忙活着,要待一会儿才能到咱们B组来。”
楚晴仍有些不解，既然分了AB两组，怎么连布景人员的工作时间都没有协调好，不可能是人手不够，华臣可不是缺钱的公司。
“又想什么呢，来来来，坐过来聊聊天。”吴向斌指着他旁边一张椅子，邀请楚晴坐过去。
楚晴并没有动，她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在一边站着就好。”
吴向斌脸色微变，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出一口气。
背后女演员又冲楚晴叫嚣起来∶“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吴导让你过来坐，那是看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燕儿，别老这么凶，再像个母老虎一样，就没男人敢要你了。来，咱们聊聊天。”吴向斌抬起眼，问正悉心服侍着她的女演员，“当了这么多年跑龙套的，你也当烦了吧？”。
像听到福音般，那个叫燕儿的女演员一下子跳到吴向斌跟前，胁肩谄笑道∶“谁说不烦呢，我中专一毕业就来剧组飘着了，漂了两年多，还是个群演，顶多比以前多几句台词。您吴导本事那么大，又有那么厉害一堂哥，您该多提携提携我呀。”
“你这丫头不知足呀。”吴向斌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半年前，我刚认识你时，你可还只是个一句台词没有的剧组混混儿。”
杨燕燕赶紧又道：“我知道，多亏了您吴导，我这半年才能演上有台词的角色，您也看到了，我是有演技的，您要是提携我，我绝不会丢您的脸。”
“不错，有志气，也有良心。”吴向斌拉起杨燕燕的手，鼓励道，“这个社会讲究优胜劣汰，要是我们这剧组有哪个演员不服从管理，我一定踢了她，让你顶上。”
杨燕燕喜不自胜，谄笑着站到吴向斌身后，更加卖力地帮他按摩。
楚晴一直抿着嘴没吭声，她猜不准吴向斌的下马威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不过，她并不怕吴向斌，吴向斌越是出言威胁，越是能激发她的胆量。
她心里很清楚，有合同在手，她想主动地全身而退很难，但吴向斌想随意地踢她走，也不是易事。
这么想着，楚晴朝吴向斌微微一点头，兀自闪到五米之外的角落，坐在板凳上看起剧本。
吴向斌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鸷，在迟琳儿和顾晨的牵线下，他费劲巴拉地，又是哄又是捧地把这么个美貌气质兼备的新人弄进了剧组，却碰不着、吃不得，他实在是窝火。
“什么玩意！”他用极大的，足能让十米外的人听到的声音吼道，“我吴向斌整治个新人，跟掐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杨燕燕知道吴向斌动了怒，又是附和又是安慰地说道：“那当然，咱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可是吴导您的亲堂哥，有谁敢惹到您头上。你消消气，别跟不懂事的新人一般见识，咱这个剧组还指着您呢。”
楚晴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感到好笑，这个吴向斌实在有点上不了台面，好歹是在片场，身旁有一众群众演员，他说话竟一点不知收敛，真给他那位勤恳的堂哥招黑。
同时，她也觉得他们这个B组的拍摄气氛实在不怎么样，拍摄时间都到了，摄影和布置场景的却没到，这样的氛围能拍出好剧？楚晴感到黯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