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去医院检查,额头、胳膊以及脚腕都受了伤,其中肘部韧带拉伤,脚踝严重肿胀。
苏澈拿着楚晴拍的X光片,再一次问医生:“确定不用住院吗,看起来伤得很重,脚踝都肿成了这样,应该很疼吧。”
“不用,不用。”中年女医生摆着手,“脚上擦半个月药水,别再做激烈运动就行,手肘那也一样。如果你怕她疼,我可以给她开点止痛药。”
苏澈连忙点头,楚晴却拒绝:“不用了,疼也是昨晚疼,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是药三分毒,我可不爱吃药。”
看她说得一脸认真,苏澈也没再坚持,只是命令她:“今天和明天好好在宾馆歇着,你明天那两场戏挪到后面几天去拍。”
楚晴想拒绝,可是想想苏澈之前在片场说的话,又噤声了。
苏澈知道她心里不乐意,叹口气,安慰道:“没着急,后天就让你进组。后天你不想来,也要拉你来。”
楚晴猜到后天可能有事发生,却不好问苏澈。苏澈亲自送她到医院,已经让她略感不安,她虽然搭上了苏澈的“大船”,却不想和她在私人关系上太过亲切。
一晃眼的功夫,苏澈就看到了楚晴眼中的疏离。他有一丝失落,但须臾之间,又将这些失落全部抖落,舒楠说过,想要楚晴把自己当朋友,就可劲儿和她亲昵。他一向从善如流,此次更下定决心主动向前。
“好啦,走吧。”苏澈对楚晴笑,“咱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开车送你回去。”看楚晴微皱眉头,赶紧又说,“别想着拒绝,我现在是你老板,你得听我的。”
楚晴扬起清澈而又坚毅的目光,默不作声。片刻的思忖后,她点了点,乖乖跟着苏澈上了车。
苏澈驾车七拐八拐,路过秦汉宫、明清宫以及他们拍摄所在的唐宋宫,最后拐进一个小巷,停在一家装潢雅致的汤吧门口。
点了一盅清淡的笋丝竹叶汤后,楚晴便安静地坐在餐桌旁,苏澈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苏澈是顾不上说话,他正在他那支BlackBerry上剑指如飞地忙碌着,毕竟是一个工作室和一个剧组的头儿,他每天都得处理很多事情。
这样反而让楚晴感到自在,她向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
很快,老板端着托盘亲自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两盅汤和两盘包子。苏澈将手机挪到一边,抬头笑望老板。
“小苏,你可有段日子没来啦!”店老板大约五十来岁,声音很年轻,精神头也很好,他笑眯眯地跟苏澈打着招呼,看来两人早就认识。
不等老板动手,苏澈抢先一步从托盘上将楚晴点的翠绿色的汤捧到了自己面前,而后又将剩下那盅乌鸡汤放到楚晴面前。
楚晴疑惑地望向苏澈:“你干嘛?”
苏澈正狡黠地笑着,“什么干嘛,老老实实把那碗汤给我喝了,把伤养好了才能把打戏拍好,我这是为咱们这部戏考虑。”说着,又冲店老板招呼道,“麻烦老戴你再弄盅骨头汤过来,我剧组这演员受了点伤,得好好补补。”
老板是个精明人,知趣地转身走开。
楚晴的牙齿不自觉地咬上嘴唇,她大脑空白地盯着眼前的汤好一阵,最后抬头冲苏澈缓缓开口:“谢谢你。”然后,拿起汤匙小口喝起汤。
苏澈喜欢这样的楚晴,她不卑不亢,又冷静清醒,她看似不通人情世故,做起事来却很有分寸。
两人一边安静吃饭一边听着广播,汤吧吧台有一只收音机,广播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一首悠扬的英文歌过后,电台DJ开始播报。
“国际知名服装品牌Aluya2013年春季新品发布会将在本月10号,也就是一个星期后在S城ALA集团隆重召开,届时,将会有多位大牌明星、国际超模光临现场,另外,Aluya新聘请的年轻设计师秦朗也会来到现场,和嘉宾畅享新品服装的设计理念。毕业于伦敦圣马丁学院的秦朗虽然只有23岁,却多次获得国际大奖,是时装设计界不可多得的天才设计师。”
电台DJ的声音温和、动听,苏澈听得很是惬意,不经意抬头,却看到楚晴黯然神伤地僵在座位上,寒水似的双眸中有一层氤氲水雾。
“怎么了,不舒服吗?”苏澈吃惊又担心。
好一会,楚晴才无力地回答:“没事。”说完,继续吃自己的饭,却怎么也吃不下。苏澈不想看她那难受样,让老板把汤打包了,带她离开了汤吧。
回到宾馆楼下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俩人正要上楼,却看到陈雨夕疾步跑了过来,她刚刚拍完戏,眼下是要回宾馆休息。
停在楚晴跟前,她关心地问道:“听片场吴姐说,你昨晚摔伤了,严重吗?”
楚晴强打起精神:“没事儿,就碰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
陈雨夕微不可见地掀起眼角瞅了眼苏澈,他正面带愁容地盯着楚晴,眼中有明显的担心。陈雨夕就又对楚晴说:“反正我收工了,今儿下午就让我陪着你吧,咱俩聊聊天,总比一个人闷着强。”
楚晴脑子还是一片混乱,她下意识想要地摇头拒绝,苏澈却提议:“就让陈雨夕陪陪你,她可是戏剧学院的高材生,你可以跟她交流交流拍戏经验。”
涉及到工作,楚晴纵然再无心应酬,也只好点点头,和苏澈告别后,和陈雨夕一起回了自己房间。
陈雨夕洗了两个苹果,递给楚晴一个,看她一脸沉闷,便笑着安慰:“上午我不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迟琳儿说你们闹了点误会。哎,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也就没事了,你好好养伤,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
“我很好。”楚晴面无表情,低声回答。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陈雨夕又笑,“有苏澈赏识你,那些小鬼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花样。”语气倒是跟苏澈有几分相似。
楚晴始终打不起精神,又不善于强颜欢笑,只好低着头,不去看陈雨夕。
“说真的,苏澈可真是一位传奇人物,都说‘少年得志大不幸’,苏澈就不一样,他是少年得志,青年扬名,风头一年比一年劲。”
虽然思想不集中,楚晴还是把这句话听进耳中,点头附和道:“他是很出色。”
“苏澈还说让你跟我交流拍戏经验呢,其实你应该多跟他学学,他的演技很棒,属于浑然天成,天赋异禀那种,就是演什么像什么,前几年他跟几个影坛前辈合拍电影,演一个反面人物,虽戏份不多却一不小心成了全剧亮点,厉害吧。”
陈雨夕一直在说苏澈,苏澈,楚晴脑子里却满是秦朗,秦朗。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陈雨夕明明说的是苏澈,她却听成了秦朗。
“秦朗很受女影迷追捧,各个年龄段的影迷都有,听说……”陈雨夕津津有味继续说着,楚晴脑子里闪现出无数女生围绕在秦朗身边的画面,那些女生娇美地笑着,秦朗也跟着笑,笑得如和煦春风。
“对不起,我很困了,想睡一会,你先回去吧。”楚晴突然打断陈雨夕,有些急迫地下了逐客令。
陈雨夕有片刻怔忪,但很快缓过神来,冲楚晴微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就住你楼下。”
然后,笑着关门离开。门完全掩上时,她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收得一丝不剩。
望着被轻轻关上的房门,楚晴突然有些内疚,她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说话有点强硬,陈雨夕毕竟是女生,不是袁野那种爱嬉皮笑脸的厚脸皮男人,她应该缓和点说。
但她又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她快崩溃了,她的心已经跳得够快,脑袋也已经够混沌,她实在受不了任何闲杂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
“都怪秦朗,又是秦朗。”楚晴在心中暗自埋怨,暗自叫苦,心苦成一碗黄连汁后,又怨起自己,“跟秦朗有什么关系,他说过不必等他,一切都是我在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