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过后,孙家逐渐开始恢复平静,也犹如黑暗前的黎明,是巨浪前片刻的平静。孙老太君没能说上几句话,开始有熟悉的一些人过来拜寿。这些妇人大多衣着光鲜,身后跟着一大帮的女人,围着说些家长里短,暗地里埋伏着别的目的,总想着从老太君这里套一些信息。刚开始的时候,孙老太君还打几句太极,之后应付的心情都没有了,顺着她们的话,选择性的听着她们说话。
贺礼过后,领头的美妇就留下来呆在屋里,从一到二,之后越来越多,加上每个身后都跟着大丫鬟,本来宽敞的屋子,顿时就显得窄小了。
“见着狄家媳妇儿了么,听说前个儿家里小丫头病重,也不知道如今怎么了。”
“病重?不会吧,都许了人家了,闹这样子,真是个没福气的。”
“谁说不是,狄家也就那样,许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做嫡妻,哪个少女不眼巴巴的羡慕,偏生享受不了这种福气,病怏怏的,整天抱着药罐子过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穿上红衣服。”说完了,又呸呸呸吐了三口:“这话说的不吉利。”她嫌话不吉利,可为什么挑起来话头?明摆着想让跟着说,白卿涟心里明亮,不过也不知道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就得罪了这中年妇女。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事实,还轮不到人说两句了?”搭话的人帮衬着道。两人一唱一和,然后转到了老太君那里:“老太君还记得不,狄家小丫头小时候还见过咧,穿着大红的缎子,肥嘟嘟的,狄家媳妇儿还非得说胖是福,要称呼为福丫头。呵呵呵,可笑,那也说明真是个没福气的,上一年看到的时候瘦骨嶙峋,完全没了之前的福样儿,只剩下一把骨头吊着命。真是一朝一夕,世事不知道如何变化。”
挑起来话头的中年妇女应声了:“是啊,不知道十年后,白家会如何。白家七仙女不出彩,平平凡凡的,倒是听说一个丫头,姓白……哦,应该是家生子吧,倒是挺有能耐的,想来不会落得跟狄家一样的境遇。”白家同狄家一样,只出姑娘,没有小子。稍微好些的是,白家有个信哥儿,虽然也是药罐子,可好歹带着把儿,可是如今差不多被众人忘记了,提到狄家就扯到一样女多男少的白家。
白卿涟没想到,狄家只是个引子,所有的火都是往自己身上烧的!难道是因为今日孙老太君对自己的特殊照顾,惹了这些人的“兴趣”,想要从中发现出什么。可是想来想去,白卿涟觉得自己比她们口中的“平凡”更要平凡,没有任何好惦记的。
孙老太君有了兴趣,“孙家的,这话怎么说?”
站在犄角旮旯里,没有人发现,中年妇女……孙太太,夸张的在脸上堆出了表情,犹自说道:“孙老太君不知道?!她的药义堂可是出尽了风头,如今哪个不说好用,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是要比平常咱们用的东西好太多了!哎哟,连我们家的那口子可是御医,他都夸的好东西,真希望能多卖些,不管怎么个价钱也要抢到手里两瓶。”
看似夸奖的语气,实则诛心之言!
白卿涟抽了口冷气,她明白了!怪不得花哨刚才警告自己,自己真是把命玩完了都不知道!
自己的那些小聪明,花哨和昊姚是看不上的,再说,淡淡的感情在自己小心翼翼的经营下,以昊姚的性子,他只会一笑置之。最大的问题,偏是最不让她注意的东西——药材的药效!白卿涟用多了,习惯了,觉得那些东西理所当然,可是忽略了,在普通药材面前,它们是如此的不相同!想着搏命,却忘了树大招风,尤其是自己成材的大树,没有根基,别人不占便宜吃你才怪!
京都里面错综复杂,白卿涟还没接触过,根基不稳,因为自己的冒进,差点坠入悬崖,万劫不复!
已经惹人注意,昊姚替自己摆平了,可白卿涟心里内疚,觉得自己再次欠下人情,负债累累。同时自我反省,绝对要杜绝这种思想,空间不是万能的,人心才是世间最毒的毒药,中了,便再没有解药!
牙齿咬得紧紧的,记住了说话的孙太太和另一边娇小的女人。从她们谈话后,就有人开始询问事情始末,当然是模糊的打着太极,语焉不详,但是孙太太眼中流露出精光,仔细观察着老太君的表情。
她也姓孙,是孙家的当家太太,精明有能耐的一个人。她非常清楚药义堂的利润,那是块可口如灵丹妙药般的蛋糕,所以必须把白卿涟推到风口浪尖上,左右摇摆不安,让她急于寻找一棵大树做依靠。孙太太不怕别人抢,她已经占尽了先机,比别人更早的准备,她想的是,在白卿涟刚冒出来念头的时候,就收购药义堂,让白卿涟做二当家的。
但是在这之前,孙太太必须弄明白白卿涟跟孙老太君的关系到底几何,虽然同姓孙,都是同一族出来的,但是日子隔得久了,之间的亲情早淡漠了。如今孙老太君得势,她必须顾忌三分,八面玲珑处处考虑到。
想着,孙太太嘴中甜甜道:“婶娘,看在咱们这种关系的份儿上,帮媳妇儿一把,回头讨来药品,价格按着店里的两倍给,如何?”
孙老太君跟着笑起来,显然是明白了孙太太隐藏的意思,“你说的我还真不知道的,真稀奇。呵呵呵,孙家媳妇儿,你既然想买药,正好白丫头也在,你自己去跟她商量,省的我老太婆在中间,还要被你们埋怨,不值得。”说着,孙老太君招招手,让角落的白卿涟过去。众人目光移转,表情丰富多彩了,尤其是孙太太的,一阵白一阵蓝一阵黑的,比调色盘还要鲜艳,僵硬的瞪大眼睛,看着白卿涟缓步过来。孙老太君拉住她的手,拍拍道:“白丫头什么时候开始有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