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心里在想着下午做活计时,跟她关系很好的叶婆子说的话。叶婆子早上挑着青菜去街上卖,结果满儿不小心被马车撞了,如果不是有好心的小姐,他们家满儿就再也见不到了。
叶婆子是寡妇,本来嫁给一个屠夫,生活还算不错,吃喝不愁。
可是好日子没过两天,屠夫就出了状况离开了人世。叶婆子只好卖菜维持生计,偶尔大家族有活计的时候,过来帮工,也赚一些银子。
同为身世可怜的人,何氏跟她很聊得来,知道满儿可是叶婆子的命根子。想着白卿涟,如果她离开了自己,何氏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娘,你在想什么?”白卿涟听着何氏叹了一口气。
何氏把今天下午叶婆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感叹一句道:“满儿是叶婆子活下去的希望,满儿要是因为吃果子噎死了,叶婆子肯定会直接撞死在路边。所以啊,那大小姐真是好人,一下子救了两条命。”
白卿涟一听满儿,就想到今天救的小孩子,叶婆子应该就是那卖菜的妇女。世间竟然有这般巧的事情,在这里又重逢了。她笑笑,不在乎道:“世界上好人多。”
“好人多……那位大小姐一定幸福的,没有生在白家这种地方。后来听叶婆子说,她带着街坊邻居去找那位小姐,结果人家没有收下一点谢礼,叶婆子挺后悔的。对了,卿涟,你今天出去都没碰到么?”
她当然有碰到了,满儿还是她亲手救治的呢!
想着王牛也有看到,这事情没几天就传开了,白卿涟道:“娘亲,那不是某家大小姐,是我。”白卿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半真半假道:“那姜姑爷懂医术,他过去的,我跟在后面只管看。可是……娘亲,我小时候不是也差点被噎死么,就觉得满儿很像,所以试试。”
“什么?是你?!”何氏显得很惊讶,“真是的这孩子,这次让你撞到了,是运气好,下次遇到这种状况,一定要先听姜姑爷的!姜姑爷是教习厅,医术很好的!”
这又一次听到教习厅三个字,还是何氏亲口在夸姜聆,白卿涟好奇的问道:“娘亲,什么是教习厅?”
何氏的笑容有些勉强,停了几秒,才道:“教习厅是学习医术的地方,考试合格了,就会升为御医。”何氏看着忙碌的白卿涟,转移了话题:“娘亲这里有些银两,你走的时候带着,万一哪天还要出去,就扯点步做件衣裳,或者买些胭脂水粉的。你看看,现在丫鬟都比你打扮的好看……”
这话说的白卿涟心里难受,何氏一直把她当白家小姐,还要拿钱给给自己打扮,却舍不得用一点银两补身体。
白卿涟泼了刷碗水,见彩翼轻轻打开门进来,“五姑娘。”
何氏正在用艾草敷伤口,对小院来了个客人表示很惊讶,“这位姑娘是……”
“我是彩翼。”
进了屋,彩翼跟一边的何氏说话,明显的,何氏对彩翼这个大丫鬟有些忌惮,说话小心翼翼的。
白卿涟心里明亮,肯定是昨天药方的事情,她道:“好了好了,彩翼怎么找到这里了?屋里有些闷热,外面凉快些,来陪姐姐去小院走走。”
彩翼出了门大呼一口气,其实外面跟屋里没多少温差,只是屋里那潮湿的味道,让她很不适应。抬头,看着白卿涟淡然的样子,彩翼多少佩服的。
“府里有情况了?”
“姐姐知道?真真吓死我了,陈姑娘平常看着挺文静的,谁能想到啊,她竟然能做出来那种事情!居然私通下面家丁,听夫人跟老太太说,还搜出来好多打包好的细软,估计准备要逃跑的。”
“陈姑娘?那不是陈姨娘的亲妹妹么?”白卿涟回忆着,有这么档关系在。记忆中的陈姑娘并不漂亮,皮肤白,但是有些黄褐色的小雀斑,“她除了跟家丁私通,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彩翼摇摇头,“就这了。老太太大怒,家丁乱棍打死。陈姑娘也被关了禁闭,陈姨娘被迁怒,现在还在老太太屋里跪着的。”
白卿涟觉得不对劲,那药方子明显是产后大补的,怎么可能仅仅是小姐跟家丁私通?随即想想,大户人家的事情,阴暗的地方肯定要藏起来,不能被别人知道。
“老太太喊过大夫么?”
彩翼想都没想,趴在白卿涟的耳边回答道:“偷偷告诉姐姐,中午的时候,老太太胸口痛喊来一次大夫。我总觉得,是偷偷喊过来的,外面的小丫鬟都不知道,也就房里的几个大丫鬟加上夫人知晓。”
说着,不等白卿涟再问,彩翼就把一团纸张塞到白卿涟手中,像做贼似得偷偷望望外面,“大夫开的药房我记了一份,这次偷着跑出来的,没让任何人知道,我还得赶紧回去。”
“嗯,以后别喊我五姑娘,还是叫姐姐吧。记着,最近两天千万不要提‘药’字,还有,留神注意夫人。”
彩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开始奔跑在黑暗的夜色中。
进了屋子,何氏并没有问什么,白卿涟打开药方,歪歪扭扭的字千奇百怪,有的字偏旁都分了家。她面色古怪,这居然是一个流产的药方!
先前一个是小产后大补的方子,这又是一个流产的药方,要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太古怪了!
想了两天,没想出来任何头绪,只等着接下来事情发展,看能不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账本倒是很顺利,因为赵海东实在是太猖狂了,简直是无法无天的那种。他连掩藏的心思都没有,很多账目随便编个理由,就花了出去,甚至在上一年的账本上,白卿涟竟然被气乐了。
他这样记载的,十二月初九,大儿娶媳,彩礼,支出一百三十两。
下面还有整整两三页的彩礼钱,让白卿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和何氏两个人,一年都花不了那么多银子,被结果被赵海东,风风光光的娶儿媳妇就花了将近三百两。除了这些,在药材上,偶尔夹杂一两种水果,也见怪不怪了。
第三天清晨,白卿涟回去看了看,姜聆还没回来。
白家出了事情,他要避嫌,同时老太太也不想让他看到,所以找个理由,在外面住宿三天。这样也好,白卿涟乐得有时间。她正抱着账本,带着一贯钱,在后院找到赶车的王牛。
“王叔,现在没事情吧?”
王牛半光着膀子,自己的儿子扛在肩头,正在跟他玩耍。
“想出去一次,不知道能不能麻烦王叔?嗯,这个是辛苦费,还劳烦王叔收下。”白卿涟把先前数好的一百文放到王牛手里。
王牛显得有些为难,放下儿子,想了想把钱推回去道:“五姑娘,你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担待不起啊。我只是白家讨口饭吃的粗人,要不,姑娘跟夫人说说?”
白卿涟摇头,“我哪能见到夫人?呵呵,王叔放心,我只是出去找个人,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