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平静。
第二日到吃早饭时候不见念念,宋城问了照顾的丫鬟才说人生病了。
宋城担忧,只匆匆吃了些,便用食盒子装了饭菜往念念处去。
屋子里面的人还没有起来,连宋城进屋都没有动静。只见床榻上一团鼓起,小姑娘整个包进被褥里面,不拿脸出来见人。
宋城把食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往榻边过去,伸手揭被褥,里面的人死死拽住,不让揭。
“天冷,厨房今日炖了当归羊肉萝卜汤,羊肉是那日江怜三哥哥送上门的,说欢喜你那篮橘子。厨房伍二婶的手艺极好,烧煮得一点都不膻,起来喝点暖暖身子可好?不要冻坏念念了。”
一直瑟瑟发抖的被子停一下,又继续抖。宋城晓得她听见的,笑笑,亲手取来盛羊肉萝卜的汤盅,又哄几下,被褥里的人才试探着露出脑袋。宋城却是一惊。
念念的脸色十分不好,嘴唇烧的发干发白,眼睛却是红红的,立即伸手却探她的额,王念之躲开,见宋城面色比平日肃上很多,王念之也惊吓到,僵在那儿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宋城嫂嫂,我感觉浑身都疼,一点气力都没有,好热,”说着又有些咳嗽,却明显不是伤风。她很不好受,脸上很干也很痒又很热,昨夜热了一夜,喝了一夜凉水,却一点作用都无。本以为不是了不得的毛病,今早起来照铜镜被镜子里的人吓到,所以连早饭都没有出去吃。宋城嫂嫂医术高,但是念念怕惹人担忧,又爱美,便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如今这个样子。
宋城问她近来吃了哪些,王念之皆一一答,不过敢有隐瞒。
近日少有出去呢,除了那回出门送橘子,也一直都是在府中吃饭的。
意识到好像问题很严重,王念之皱起眉头仔细想好几遍,想起来,补充道:“还吃了柑橘糖葫芦和福寿糕。”她指指窗子边边木柜架子上还剩余的,宋城走过去拿起糕点和糖葫芦仔细查看,皆正常,并没有不对劲。
“是不是很严重呀,宋城嫂嫂,我是不是……”她不敢说不吉利的话,小心翼翼问。
福寿糕糕点的油纸袋上一层白白的东西,宋城留了心,蹭在指尖闻闻,问了念念,“这是在哪处沾来的花粉?”
王念之不知。花粉么?咦,什么花粉这么要人命,那不就是毒药了?!
“会……会死呀?”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委屈可怜。若是念念死了,谢荷怎么办。
见此,宋城微微愣怔,想来是自己把她吓着了。于是软了声音,悦了神色宽慰她,“花粉刺激,不会要命的,”
王念之松了一息。
宋城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又道,“是葛白,没有很严重,”花粉不会要人命的,只是刺激。
这话作用比较大,王念之果然没这么害怕了。嗯,神医仙女下凡,没有嫂嫂治不好的疾病。
葛白是一种少见的花,色呈白,花清香,具醒目提神奇效,花叶晒干捣细可制成熏,夏季可虫蚊跳蚤鼠蚁等,与艾草有异曲同工之妙。荆北名士追求以佩香草葛白等物为风雅,南方也有效之附庸风雅的,不甚稀奇。是以,宋城想,定是念念身边哪个小丫鬟佩了装有葛白的香包。王念之自是不晓得。宋城便问房中的丫鬟。
丫鬟个个摇头。
关令府虽对下人极好,从不苛刻,但她们是顶有主仆之分意识的,从不搞此类风雅花哨。本本分分做分内事情,照顾好主子领银钱是正事。
被宋城问,各个皆摇头表示从不佩香囊。
宋城皱眉,这便奇了。
但也未有多想。念念经常往外面走动,许是外面惹的也未可知,于是便作罢。只是嘱咐念念,她体制特殊,对葛白尤其刺激,要远离。
怕她分不清,宋城又特意寻来医本,让她以图谱识葛白。
念念望着图谱上的花儿不禁感慨,如此好看的花草,南北风流名士大都欢喜,孜孜佩身,想来是十分好闻的。不过她竟碰不得,可见自己跟风雅着实没有缘分。
为了生命安全还是要远离,再好看都要敬而远之。嗯,听宋城嫂嫂的话,长命百岁。
宋城端来熬煮得香香的羊肉萝卜汤,念念闻了,喜滋滋吃个底朝天。其实由于生病的缘故她胃口实在不好,还有点恶心。不过为了不让宋城嫂嫂担心,她就勉为其难点吧。嗯,她是王家最听话讨人喜爱的小猫咪。
王念之喝完最后一口汤,朝着宋城露出甜甜的笑。
见她乖乖吃完早饭宋城又仔仔细细给她查看有无其他症状,这才小心开了药方,让铃儿拿着方子去外面药铺抓药。铃儿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从外面提了药袋子回来。
幸而发现及时,若丫头和着她胡闹,隐瞒一两日,只怕会有性命之忧,要尽快吃药根治调理。房间也要通风,之前用过的一切用具,包括衣裳,宋城都让人收了从新浆洗,并用开水滚煮。
宋城亲自去厨房煮药,嘱咐念念去外面赏梅花,现下梅花开的正好,透透气,利于好转。
府中晓得念念对葛白刺激,下人忙忙进进,像是在操办大事一样,比逢年过节还小心留意警惕,对此王念之颇愧疚,便更配合宋城。要早日愈合。不让让上下人为自己操碎心。她很乖。听宋城的话,安安静静去院子转悠,不给人添乱。
煎草药颇费时辰,头茬药汤熬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大约身体实在刺激的虚弱,王念之在院中的石头上蹲了许久,望着满眼的梅花昏昏欲睡。不过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因为宋城嫂嫂说过要喝了药睡才能好的更快些。她在等。
终于等宋城端药来,她精神一抖擞,跟只兔子似的,欢欢喜喜跳到宋城面前去。
“你喝慢些,仔细烫着”
见她喝水似的,宋城真怕她又烫又呛。
王念之将药碗往托盘上一放,眉毛都皱在一起,两条毛毛虫并成一条。
“天下竟有这般苦的药,苦煞苦煞!”她吐着舌头,跟小狗一样。可爱神态惹的丫鬟掩帕子笑。
宋城挑挑眉,也不跟她说什么良药苦口的大道理,却是打趣她道:“毒药呀,最苦最苦的毒药,你怕不怕?”用帕子擦擦她嘴角的药汁,掏一片甘草递过去,王念之接过紧忙含在嘴里,这才心满意足,一扬眉,回的更打趣:“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神农尝百草,举世共瞻仰。”
倒还自夸成圣人先哲了,这份古灵精怪劲儿,王家谁赶的上。宋城点点她的额头,极宠爱的。王念之噌在她怀里,满足的像只小猫咪。
咦,对了哦,王念之想起来。
唔,昨夜自家起来上夜,亲眼瞧见大哥送她回住处,大哥很温柔很温柔哦。唔,这根红线搓的很妙呢。要继续继续努力。唔,她是小红娘,要挽最漂亮最结实的红线。王念之斗志昂扬,噌在宋城怀里,笑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