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放木勺的手一顿,随即扯出一个笑,“怎么,一顿不吃,你顿顿都不吃?想想你被关进来多长时间。这等有骨气,当初进来你就要以头撞墙以死明志才是,省的活着苟延残喘还望不见天日,出不出的去都还是另说!”
“你……”林玉杏被她堵翻白眼,羞她不成反被辱。果然是外面来的乡野村姑,到底不如京畿皇城上的了台面!一想到两次被辱还被她动了粗,这心头就又恨又气又委屈,看阿宝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毒,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片。
她俩说完话,四周微微骚动,而后陆续有人过来盛饭,静静的吃起来。
见状,林玉杏更是气的要吐血。
从始至终林玉杏维护的那个王姐姐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此刻亦以不一样的眼光悄然打量起阿宝来,目微眯,警惕。
虽是被幽禁困在此地,这些人给的饭菜分量却是很足的,都是些女子,饭量本来就小,待所有人都吃好之后,还剩不少。
阿宝的手受了伤,捏筷子捡菜很费劲,众人都吃完了她还没有放筷子。正在捡一块鱼肉,怎么都捡不起来,手心捏的颇疼,翻手一看,才稍凝固的伤口又冒了鲜红。
林玉杏嗤笑,乡野来的就是乡野来的,没吃过,牢饭也吃的开心。就是不晓得她想不想吃断头饭,最后一顿啊,吃的绝对丰盛。
阿宝忽视她的耻笑奚落。这种人,越搭理,就越得劲,狗咬狗一口毛。况这只长脸蛋不张脑子的,离远点的好,被她护着的,怕是无灾都要生生招来祸事。
确是这样,猪一样的伙伴,招祸。
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王姐姐,那人亦正幽幽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也不闪不躲,甚至朝她点点头,笑了笑。阿宝觉得非友是敌,回礼点点头,没有开口。敬而远之最好,祸事从来都是不单行的,更会飞来。
回神,她看见一双筷子正往自己碗里放鱼肉,肉是剃了鱼刺的。
顺着筷子看过去,是一个身着青花色的女子。青瓷白釉色的衣裙虽有些脏了,气质确是极好。模样不是十分惊艳,年纪也不大,约莫十九二十左右,眉目温和略带一丝凌然刚气,未开口说话,很静的样子。
阿宝微微一讶,道谢:“谢谢。“
“嘶“她放下碗筷,要整理手间的伤口,动作微大,牵的手钻心疼;
“当心点,你这是新伤,稍不注意,容易二次出血,天也热,若是发了炎,怕是很难好,也会留疤。“阿宝忍着痛,要寻东西包扎,那人已经撕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缕成布条来给她包伤口。看着她上好的衣裳转眼就破烂残缺了,阿宝很是过意不去,这也是哪家的小姐吧。一身清冷气派,像极了一盆君子兰,又颇有些正气。
见她定定盯着自己的衣裳,闻幼清淡淡笑言:“衣裳弊体之用,若能有更价值的用处,损之又何妨,姑娘的手,不是更重要?”
阿宝一讶,抬眼见她清眸如水,面有笑意,顿时如清泉淌过心,尘埃洗尽。
衣裳代表一个人的仪容,得体否,教养否,古训‘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于女子,便更严格了。然她谈吐非凡,跳脱世俗,颇有主见,阿宝心头一亮,对她颇有好感。
攀谈之中阿宝得知,她乃邻县知县之女,她的祖父,乃至她的父亲,两代都进士及第做了洵阳县的县令,且皆为官清正,两袖清风。闻姓,名幼清,便是取意‘朕幼清以廉洁兮’。此番来上京,是来看望京城绣桩营生的姑母,不料出了这等事。
原是如此。她们这群被劫持关押的,除了幼清,好几个都是官家之女,被关在此地最久的应快达一月之久。
每隔两三日左右,外面的人便会进来带走一个女子,不断有新的女子被他们押进。频率约莫四五日一进。被他们带出去的,从没有见送回来。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带出去的是不是自己。
阿宝明白,此番恐有大难,而渡得渡不过此劫,就真的很难说了,唯能静观其变。
没一会儿,守卫果然开门进来收拾。收拾好了,又进来一个领头,两个随侍。
见这三人进来,众女晓得又是来挑人的,个个缩小了蹲在自己角落,大气不敢出,恐发出一点声音倒霉的就是自己。
“都抬起脸来。”领头发令。
众女吓得更抖,还抬什么面。
见状,那男的冷哼一声,“见不得人还是怎么,这脸要是不想要,划烂了又何妨?!”他话完,右边侍卫掏出匕首,‘吭蹭’出鞘声吓得众女连连抬头,个个睁着一双害怕的眼睛,就怕那双鹰目盯上自己。
领头扫视,望向阿宝和闻幼清时,目光稍停。
阿宝心头一紧,余光看了闻幼清一眼。这些人进来前,她给幼清面上也摸了锅底灰,白色的衣裳涂得黑一块,灰一块。自己就更不说,林玉杏言她是土包子没有随口胡诌,粗服布衣,绝对不是好看的形容,阿宝都觉得自己如今模样可以唱大戏演青天大老人了。
那个领头只是看了她二人一眼,之后将目光落在一个粉衣女子身上。他手一指,右边侍卫上来拿人,任那个女子跪地哀求都没有用。
门哐当一声能够落了锁。
“好好看着,警惕些,人跑了,拿你们是问,有任何异常随时来报不得有误。”
“是”
听着声音走远屋子里的人长舒一口气。
阿宝不停用食指相互敲打,思量着脱身对策。
沿边县最近接了好几桩案子,都是与人口失踪相关的。从有人报案起,一个多月,案情没有一点进展,就像凭空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持续月余扔未有侦破此案,县衙不得不将弊案提报掌管皇城京畿重地的州顺府。
州顺府的卢季安接到提报上来的公案,调出州衙新近解接到的民诉告纸,发现这些人失踪的时间竟然都相差无几,且非常规律,粗的结论,应是同一批贼人犯案。
只是,皇城脚下,谁人这么大胆敢做这公然掳人的勾当?
详阅沿边县令赵呈忠提报上来公案推断,人口失踪应该持续一段时间了,既然皇城也有犯案,为何州顺府现在才接到状诉?
卢季安推断,要不先前并无人失踪,是也无苦主告状。或是消息被人阻断,有权之人插手此事,无人敢告。
简直岂有此理!
州顺府府尹立马派人出去打探,连续两日亦未在市井之中探得任何消息,亦无任何有用线索。
而这时,府衙却接到一封匿名书信,信是呈在府衙的公堂之上的,无人晓得什么时候放进去,又是谁放的。信封皮上墨笔书了几个大字,指明要府尹卢季安卢大人亲启。
看完那封信,卢季安心头不可谓不惊。
据信中所言,京中失踪的人口远远不止,不少百姓并没有报案。而其中,失踪的,有大约一层为官员子女。
难道他们的子女丢失失踪,他们就都不担心么?缘何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些人,又为何不报案?
卢季安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