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她唤那个人。
闻言,那人的背影僵驻愣怔了一下,似不相信,而后慢慢转过身来。
时隔五月,井井看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那张熟悉的面,不是她的阿钰,又会是谁。老天开眼,千山万水,他们终于相见了。
“阿井?”
慕容钰不可置信,这真的时他的阿井?他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是太想她的缘故。揉了揉眼睛,确认是她无疑,真的是她。
他从牢房里头那边紧忙过来。两人隔着木牢,紧紧抱在一起。
仿佛已经半生没有相见。
“阿井,阿井。”
“你怎么来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们可有为难你,你可有受伤?”他一连窜的话,表明他有多焦心。离别四五月,竟能在这个地方再见到他,这是他不敢想的。他还以为,永远都要见不到她了,他若是死了,谁又能照顾她,他又能相信谁?
慕容钰一遍又一遍摸着她的脸,好似做梦,至今不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阿井。
“是我,阿钰,我是阿井,你没有看错,我寻你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她将手附在他的上面,感受着手中的温度,竟不知怎的,就哭了出来。
之前千辛万苦,受到的一切磨难,所有的经历,甚至连丢命她都没有畏惧过,如今,见到心心念念牵挂的人,她却是止不住的眼泪。
慕容钰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阿井,阿井……”
这是他的阿井啊,说过要守着一生一世的人,如今,她就这般活生生在他眼面前。
见她流泪不止,慕容钰心慌急急问她:“怎么,可是他们欺负为难你了?可有受伤,别瞒着我,一一都告诉我,阿井,你别害怕。”
她摇头,喜极而泣:“没有,他们没有为难于我,是我太高兴了。阿钰,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又有多想你。”
当日慕容家接到那封信,举府上下人心惶惶。现如今虽不知新洲那边如何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见他。其它的,待他们出去之后再做打算,两人在一处,总是好的。老天总算没有负两个有心人。
“你如何寻来这个的地方的?一个人?”她说无事,他终究是不安心,她一个女子只身寻来这山寨强盗窝中,如何能不让他担心。
“阿钰,先让我进去”这时守门的上前将牢门打开,井井踏进去,阿钰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阿井……”他喃着,将她抱的紧紧的。
五月多不见,她清瘦了许多,连楼着都咯人的厉害。是自己让她担心吃苦了。“傻阿井。”他低声道,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大可以不必千山万水吃这个苦头来寻自己呀,此处是匪寇窝点,她当真是不要命了。现如今看到他,他是又惊又喜又后怕,如果她性命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实难想象。
“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她从他怀中扬起面来。
嗯?她可还有同行?
“嗯”她道。
“此行,非我一人前往,是白大夫随我一行来的。”
“白大夫?”
阿钰在脑子里想到那个与自己有四五分相像的人,为井井医病的那人,白药。
世人皆道那人脾气古怪。每每想到那人,阿钰却是与旁人有些不大相同的感受。也不知是他二人相貌相像的缘故或是其它,他对白药却总有些亲切和熟悉感,无半分疏离。兴许是那人给阿井医治过病,又兴许是他与他二人相貌颇像故而虽不是往来亲密,却冥冥中亲切深厚,其中缘由,未可得知。
总之,听闻井井是跟那人一同来的,倒放心了不少。
“只要不是一人,有个伴陪着你,我是放心许多的。”他慰言。
阿钰此言,井井皱眉,白药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哪里不对劲就是了。不过既然能宽阿钰的心,她也没有反驳,默默领了这个意思,算是对他这话的赞成,却是没有在这个话上继续谈下去,点了点头,她道:“对了,你这些时日在这个地方是如来过来的,他们可有严刑拷打你,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你快让我瞧瞧。”她说着便去扯他的衣裳,阿钰阻止不下,便只能任她为之。又好笑,又心疼。她还是这个样子,像个不成熟的小姑娘。真真是让他挂心又放心不下。
他其实不知道,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个小姑娘,没有他在的时候,她也曾不惜性命为他撑起一片天。
衣裳被她扒拉的松松垮垮的,看到他背上,面前都没有受伤的痕迹,她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
“怎么,没有受伤很意外?”他揶揄她。
“当然不是,我自是挂心你,担心你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做梦都梦见你被这些人严刑拷打浑身是血躺在我面前,回回醒来都要哭上好几回,再难睡着。我怎会……”她将这些时日的担忧尽数道来,声音皆是哽咽颤抖。在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井井的话戛然而止。这才明白他是在揶她。她“啪”一声拍他光溜溜的臂膀上,有些生气。他竟有心思逗她!心头又酸又委屈。
阿钰收了笑,眸中露出心疼。他的傻阿井。
他说:“我亦是想你挂心你的,担心你被人欺负了去,又担心你等不到我回去会如何的心中焦急。一直等不到我归去你又会如何。若时你知道我被盗匪擒了,可会心急的犯病。又倘若我死在了外面呢,你该怎么办?我最开始是难过,而后又觉得,倘若我此次真的出不去了,你便把我忘记了是最好,千万不要记我一辈子,更不要做那等我一辈子的傻事情。你若偏要等我,我是不会感动的,反觉得你真是傻透了。想着想着,我便更想你了。倘若我慕容钰真的命该绝于此地,也只是想再看一下你。没想到我真的见到你了。”话到此,他捧着她的面,眸中明亮的不成样子,他慰言感叹:“老天待我慕容钰着实深厚。”
“阿井,可是倘若要让你冒着死的危险来这里寻我,我宁可此生再也见不着你。阿井,阿井,你要让我怎么办?”本是他揶揄逗她,如今情到深处,道出这番锥心的话,那是他心头最真实的,唯恐不说,再没有机会。他将她搂在怀里,压在她的双唇上。两人嘴角都是苦涩的味道,和着眼泪水,又咸又涩。井井搂着他的脸,除了心疼,便是感天谢地。
唇中缱绻,他们是两条离水的鱼,相濡以沫。
他离开她的唇,抚着她的面温柔道:“此番若能出去,我便让母亲提前为我们主婚,不必待到九九重阳。你说可好?”他温柔看她,眼里有笑,心里眼里都是她。
“好”井井点头,承下。
两人相视而笑,是失而复得,是劫后余生。
“我会想法出去。出去之后,我就带你走。”
他嘱咐她:“你千万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倘若他们要对你做什么,要你做什么,顺着即可,切莫为了那些不重要的虚妄的东西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切记,一切以保命为主。你可明白?”
井井摇头,心头苦涩,她自是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答应我。”见她不答话,他有些急了,望尽她眼睛里,不允许她退缩,要她给他一个承诺,确保她自己会好好活着,活下去。
“阿钰,我……我……”她做不到。要她为了保命,什么都不在乎。她做不到。
他有些急色:“阿井,你听着,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着出去,之后也才会有意义。倘若你死了,你知道的。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在这个世上,其它的,全全都不不及你的命来的重要,我又何会在意。即便要我的命,我也是会给的。你若是死了,那些虚妄的东西又要来做什么,你可能明白我的心?”
“我明白。我都明白”她点头哽咽说不出话来。眼泪劈里啪啦又落下来,像珠子断了线一般,止都止不住。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如何会不明白他的苦心。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他只要她活着。
可是,她在乎啊。除了他,这世上没有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他总说她傻,他何尝又不是,这个傻阿钰。
见她点头,他理所当然以为她是应下,悬着的心放下来。
“对了,新洲那边如何了,如今外面是何局势,阿井,你同我讲来。”欲想出去,外面的形式便不能不知道。
“当日我离开新洲,朝廷正派当地刺史赶往慕容家。此次朝廷遣出五万大军压往这边,势必剿匪。我离开之际,乃两月以前。慕容家应早被刺史兵包围,现如今也不知是何境地,也不知老夫人如何了。”她观着他的面色,有些忧心。
阿钰皱皱眉,而后问道:“你来此地,母亲可知。是她允你来的?”
“老主母知道,是我请求她让我来的。”
“如此也好。”只见他点头。
慕容家怕早被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能出来,自然是当日走的快,若慢一步,也是多搭上一个人而已。
只是不知到朝廷是如何发落的,现如今,他的母亲又如何了,可还周全?
思及此,慕容钰眉皱的更深了。
“我会想办法出去,出去之后设法带你离开,这之前你勿要忤逆行事,他们让你做什么,且一一应下,保命要紧。”他还是不放心她。
必须要先离开这个牢笼,他才有领阿井出去的机会,她一个女子,他着实忧心她的性命。
“阿井你记住,以保命为主,其它的都不重要,知道吗?”他郑重叮嘱她。
这个时候守门的人过来提道:“时间到了,姑娘快走,莫要为难我们。”
井井没有立马出去,与阿钰两人又叨了一些话,守门不敢来动粗只一个劲催促她。这个女子看着不像一般人,当家的都是好言相待,他等不敢贸然造次。
几次催促不下,那边有人进来。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井姑娘,你该出去了,庞某也是金口玉言的人,还请井姑娘也信守承诺,否则便没有下次了。”
“记住我说的话,阿井”离开之际,慕容钰嘱咐道。
井井“嗯”了一声,先庞佐出去了。
阿井,阿井。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慕容钰锁眉深思起来。他不会让她丧命在这里,他们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