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叶新抽,自是稀疏零点,东墙之上枝影微摆。
虽早已是春暖寒消的时令,却实实在在有些春意阑珊。好在异株珍卉齐聚这一墙之内,较墙外倒多了那么些盎然绿意!
早前打了几滴雨点子,青石小路上积了些水,湿湿漉漉,有些打滑。掌灯的宫女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紧不慢,每走一步,随着前面的人。
男子始终于她身侧退后半步的距离,亲近不显生疏,又无冒犯逾矩之嫌。这个位置,正好,可将她看的清清楚楚,亦将她护的周周到到。
感受到那亦近亦趋的身影,千禧稍稍停了脚步,不着痕迹与之并行。
宗夏瞧见她嘴角微珉有些小得意的容颜,笑笑,温润的笑容犹如宫女手中的灯光,温和有礼,眸中宠爱的颜色,与他这一身戎装倒是一点都不违和,无端让人想到柔情血汉!
“宗夏…”
“末将在”
千禧蹙了眉,似对他这样的自称不大满意,女儿家的颦蹙姿态让人心软。
又是久久的沉寂,瞧见她的愁容,宗夏关切。
“公主是在为圣上的事忧心?”
她轻点头:“嗯”
皇家子嗣中,她一个公主,算不得有地位,母妃早逝,明里暗里,受人欺负,多少总是有的。她与人为善的性子相较于这朱墙内的争斗,恬淡至极,倒是真真招人喜爱,就连父皇偶尔也会走走来看她。岁月始终在老人面上留下痕迹。半生苍老的眼总能见慈爱和温暖,听她唠唠小女儿家家常,如何难得!那一代帝王的人。
每逢此时,千禧总错觉那高位上的人其实不过一个寻常人家的慈父,一个威仪装饰之下实实在在渴望亲情的老人!
“父皇龙体抱恙已是数月,太医诊断,前年秋猎遇刺留下的疾症,这个春寒太长,总是反复不见好转!”眉间全是担忧。
千禧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先退下,不用伺候”
掌灯的宫女有些迟疑。这夜黑人静的,公主殿下跟将军两人,怕是于名声不好。再者,要是她家公主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俏皮直率的宫女想象无数危险可能,旁边一个玲珑的人轻拐了她一下,那小宫女才随着大众应声离去。
“等等”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男声。
闻言那个领头的玲珑宫女驻步行礼:“敢问夏将军有何吩咐?”
炎宗夏稍一思量对那宫女道:“绿萸姑娘,能否借灯笼一用?另外,可否劳烦姑娘在另一盏上挂上青蒿并悬在永宁殿外。红烛燃尽前夏某一定将公主殿下安然送回。”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客气。
堰国有个国礼俗,如有人将挂了青蒿的灯笼悬于门前则表示某人以其项上人头承诺某事,若此人没做到,不论百姓君臣,任何人有将其诛杀的权利。
他以命作保,保证了殿下的名声,也是对她等的保证,不与她们为难,想的何其周到。公主她当真是没挑错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