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性能好,滑行了一段便停了下来。可后排的许烟雨却遭了殃,巨大的惯性将她弹回了椅背上,又被撞了出去,“咚”地一声就掉进了两排座位间的空档处。
醉成泥的许烟雨“哎哟”了一声,很快又安静下来。
霍子彥回头一看,不由想笑。看来她真是喝多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完全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本来把她放后排是带了点气的,气她大晚上的和莫立仁去酒吧喝酒,并且毫不设防喝了个烂醉如泥。可现在看她缩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样子,霍子彥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把车开到路边,重新将她扶上了副驾驶。
为防她再飞出去,霍子彥特意给她系安全带。凑过去拿的时候对方的气息一阵阵地扑在他脸上,带了点淡淡的酒味,非但不让人嫌弃,反倒有一种暧昧的味道。
霍子彥身体一僵,转过头来望着她的脸。灯光照在脸颊上,显得皮肤又白又透,长长的睫毛轻轻盖下,在眼睑下投入两排淡淡的阴影。她的唇比平时看起来更红更饱满,不知什么原因,她竟突然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
这动作简直要人命,霍子彥再冷静自持这会儿也是血气上涌,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原来她的唇是这种滋味,实在太美妙了。”
许烟雨本来睡着,被这突然而来的吻弄醒了几分。迷迷糊糊间她以为是莫立仁,赶紧伸手去推对方,嘴里含糊地道:“不行,莫、莫立仁,你放开……我。放开……”
这话软绵绵的,像是给霍子彥的心头打了一剂催化剂。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沾过女人了,反正在他的印象里就从来没有过。
这就像是一个初吻,把他心里藏了二十六年的热情全都释放了出来。
而且许烟雨在拒绝莫立仁,这更令他高兴,之前的那一点气性儿立马就没了。
许烟雨的双手在他胸前胡乱推着,非但没能把他推开,反倒更是燃起了他的心火。他一个用力紧紧抱住对方,哑着嗓子道:“是我,我是霍子彥。”
霍子彥依旧有些沉迷其中,捏起她的下巴又轻轻啄了一下,这才坐回座位继续开车。到了许烟雨家门口,他停下车把人扶出来,走过长长的弄堂,刚想要开门抬头却见所有的房间都暗着灯。
他知道许家人肯定都睡了,索性摸出钥匙自己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在墙边摸索片刻,终于打开一盏灯。然后他抱起许烟雨,站在楼梯口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许烟雨住哪一间。
就在这时某间房间的门开了,许母一脸睡意地走出来,嘴里嘀咕道:“烟雨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她突然看见了霍子彥,吓得叫了一声,随即又捂住嘴。因为她已经认出他了。
霍子彥冲她点点头,神色平静道:“伯母你好,我送烟雨回家。”
语气理所当然,毫无羞愧之意。
许母喃喃道:“霍少爷,怎么是你?”
霍子彥略略皱眉:“你认识我?”
“哦不,不认识。”许母立马改口,“听烟雨提起过一两回。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喝酒了?”
许母走上前来,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是喝了点,她的房间在哪里?”
“在二楼。”
“好的。”霍子彥抬脚就往二楼走,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许母只能跟在后头,到了楼厅后抢在前头开了灯,指了某扇门道:“就是这间。”
“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
许母鬼使神差地就去开门,丝毫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霍子彥抱许烟雨进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后,又冲许母礼貌道:“不好意思伯母,这么晚打扰了。您帮她换一换衣服吧,我先走了。”
许母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霍子彥也不等她回话,径自下了楼。许母匆匆赶过来送他,他却抬手一拦:“您睡吧,我自己走就行。对了,这是钥匙。”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还了回去,转身关门离开。
许母站在那里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楼去看女儿。
第二天早上,许烟雨顶着剧痛欲裂的脑袋醒来时,发现母亲正站在那里瞪着她。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
“是不是有人送我回来的。”
“是,一个男的。”
“哦,是朋友,姓莫。”
“姓莫?”许母提高了嗓门,“你当妈妈是瞎子啊,霍家的少爷霍子彥,我认不出来吗?”
“霍子彥?”许烟雨愣住了,“你是说,是霍子彥送我回来的?”
“对啊,就是他。”
许烟雨脑袋里一下子炸开子。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跟莫立仁去的酒吧,怎么一转身成了霍子彥。
昨晚喝得太多,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她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梦里她和霍子彥激烈地吻着,她几乎要被对方吻死。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幕就可能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许烟雨吃惊地捂住嘴,跳下床来冲进了洗手间,砰得一声关上门。
外面许母还在唠叨:“你这孩子到底怎么搞的,好端端出个国搞个孩子回来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又跟霍少爷牵扯不清了。他们那样的人家咱们高攀不起,你可不要犯糊涂。”
许烟雨却在镜子前仔细检查身体上有可能露在外面的皮肤,特别是脖颈处。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红痕后,这才开门冲母亲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点,小哲会听到的。”
“不会的,他在楼下和你爸一起吃早饭,他听不到。可烟雨,妈的话你听到没有,听进去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我知道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许烟雨敷衍了母亲几句,匆匆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餐。餐桌边小哲正贴心地给许父盛粥,还将碗放到嘴边吹了又吹。
许父一见女儿来就夸奖外孙道:“真是个好孩子,太乖了。”
许烟雨摸摸孩子的头坐了下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最后胡乱扒了两口,就带着小哲出门,送他去幼儿园。
去幼儿园的路上许烟雨问小哲:“最近怎么样,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有小莹在,没人敢碰我。”
许烟雨就想笑。搞半天她儿子倒成了被保护的一个了。自从上次推下楼事件后,小莹就转了个性子,成天粘在她儿子屁股后头。小莹家境相当不错,是幼儿园里公认的霸主,没人敢惹她,连老师都要让她三分。
小哲有她“罩”着,谁也不敢动他,反倒一个两个争着和他做朋友。
但对于这一点,小哲颇有怨言:“好烦,我不喜欢交太多朋友。”
“交些朋友挺好的,你要习惯,多和他们玩玩。”
“妈妈你是不是也喜欢交朋友?”
“是啊,怎么了?”
“难怪昨天晚上就是你的朋友送你回来的。”
许烟雨手一抖,车子微微偏了偏。她赶紧一打方向盘正回来,吃惊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昨晚是他送你回来的,我在门缝里看见了。他抱你上楼,送你回房间。”
“他是谁啊?”
“小莹的表舅舅。”
果然是霍子彥,许烟雨不得不承认妈妈说的都是事实。可为什么莫立仁会变成霍子彥,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
到了工作室后许烟雨谁也没见,先拐进旁边的茶水间,掏出手机给莫立仁打电话。她要知道真相。
电话那头,莫立仁忍不住吐槽她:“大小姐,早知道你这么暴力,我真不该让你喝酒。”
“怎么,我耍酒疯了?”
“你把我鼻子打歪了。”
“啊?怎么会呢。”
“我也觉得不会,可它就是歪了。被你一酒瓶子砸在上面。害我大半夜的跑医院,还被人认出来,简直丢人。”
许烟雨满心愧疚:“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你鼻子还好吗,能正回来吗?”
“如果不能,你会以身相许吗?”
“不会。”
“真是,”莫立仁自嘲地笑笑,“说两句好话哄哄我很难吗?”
“我给你出医药费吧。”
“不用,这点钱我还有。你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打电话来安慰我?”
许烟雨干笑了两声:“其实还有别的事儿。我就想问问你,昨晚为什么是霍子彥送我回的家。我喝多了记不清了。”
一说到这个莫立仁就窝火。该死的霍子彥竟敢骗他,害他以为鼻子真会歪。结果去了医院一问医生,医生说了,这种情况常见,根本没问题,也不存在鼻子歪了正不回来的情况。
事后他也笑自己傻,这年头塌鼻梁都能做成鹰钩鼻,他还用担心鼻子歪了正不回来。明明那么好的机会,竟便宜那小子了。
“正好在酒吧撞上了,他大概是陪客户。我去医院看鼻子,让他送你回家。怎么,他是不是趁机占你便宜了?”
这一问正好问到了许烟雨的软肋,害她立马想起了那个热情四溢的激吻。
“咳,没有。”
“你撒谎。”
“真没有。”
莫立仁就在电话那头笑了,许烟雨也陪着笑。笑到一半黎辰开门进来,手里拿了个杯子要泡咖啡,许烟雨见状跟莫立仁匆匆道别,冲黎辰点点头就出去了。
黎辰拿着杯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犯嘀咕。许烟雨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忽喜忽悲的,是恋爱了吗?
想到这里黎辰不免胸闷,他从前就喜欢许烟雨,分开时这种喜欢就淡了。没想到这次重逢,他发现自己竟没完全忘记她。她和他从前的女朋友是完结不同的类型,温柔、低调又漂亮,不贪慕虚荣也不斤斤计较,是个完美的女朋友人选。
他们现在每天一起工作,黎辰满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多了。
刚刚和她聊电话那个,会是她的男朋友吗?
那一天黎辰都有点心神不宁,下了班后自己一个人去酒吧喝闷酒。喧闹的人声鼓噪的音乐,都能让人暂时忘却心中的烦忧。
喝着喝着,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居然不是来搭讪的女人,而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对方自称姓谭,说他家董事长请他过去谈谈。
黎辰自小就是个平凡的人,唯一认识的生意人就是自己姐姐。什么董事长之流的他从没见过,当下心里不安,一口回绝道:“我不去。”
“黎先生,”姓谭的年轻人靠近一些,无形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我们董事长姓霍,和许烟雨小姐是朋友。”
一听对方认识许烟雨,黎辰一怔,又听说对方姓霍,眼前又是一亮。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于是一反刚才的态度,跟着姓谭的进了包厢。
包厢里霍子彥四平八稳地坐着,面前只放了一杯清茶。
他一点儿也不像是来喝酒的。黎辰心想。
霍子彥确实不是来喝酒的,他是特意来找黎辰的。他用眼神示意谭昊先出去,只留他和黎辰面对面谈话。
他开口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霍子彥。”
“你好,我叫黎辰。”
“你对我有印象吗?”